小环抿了抿唇,“那您歇息一会儿,奴婢先去归置东西。”时间紧迫,内务府来不及好好布置,身边人手又不够,小环只得亲力亲为,自己将里外收拾一番。
小环在一边忙活,鄂常在只一言不发地呆呆坐着出神。回到宫里的时间已经不早,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小环将灯点亮,走到鄂常在跟前小心翼翼道:“主子今儿劳累了一天,不如早些安置吧,奴婢去打水来伺候您洗漱。”
鄂常在盯着燃烧的烛火,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小环松了口气,悄悄退下。
等小环离开,屋里鄂常在只剩一人。环顾四周,屋里的布置不说比不得翊坤宫后殿,连未出阁时的闺房都比这儿亮堂,鄂常在从小到大没住过这样简陋的屋子,不由悲从中来。
她不是不知后宫忌干政,可皇上对她那样好,她以为她会是那个例外,可事实证明,她终究不是特殊的。
之前自己信誓旦旦地在所有后妃面前说自己就要晋封主位,结果现在却被贬为常在,住着寒酸的偏殿,满宫都要看她笑话了吧?
落得如今这个境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转过头看见床帐,鄂常在站起身走到床前,将床帐拆了下来,剪剪系系,弄成了一条长绫。踩着凳子,鄂常在把长绫挂上横梁,打了个结。
将脖子伸进长绫系成的圈,鄂常在闭上眼睛,一狠心,脚用力向后蹬去。
凳子跌倒,全身的重量瞬间压在脖颈间的长绫上。大部分情况下,自缢之人会因为颈部守迫导致脑缺血而陷入昏厥进而死亡。然而鄂常在闺中时娇养,不怎么做活儿动针线,裁床帐时有一段被剪出个不小的豁口还没发现,此时又是夏日,床帐料子轻薄,长绫一经受力,“撕拉”一声,直接被扯断了。猝不及防之下,鄂常在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摔倒在地,头正好磕到凳子,晕了过去。
小环好不容易求来一些热水,正好回到门外,听见屋里的动静,连忙敲门,“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没听到回答,小环愈发焦急,推门而入,入眼便是挂在横梁上随着夜风飘动的长绫和躺在地上的鄂常在。
“主子!”
小环吓得半死,将手里的水盆一丢,奔上前去跪到鄂常在身前,手颤抖地放在鄂常在鼻下。探到呼吸后,小环瘫坐在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看着主子昏迷不醒的模样,小环的心又慌了起来。想来想去,她一咬牙,叫来永和宫守门的小太监,递给他一只鎏金钗,请他帮忙去景仁宫,请海贵人来一趟。
今年乾隆初幸圆明园,不是所有的嫔妃都有资格伴驾,乾隆只带上了内廷主位,再加上当时十分受宠的鄂常在。素来不受宠的陈贵人、海贵人还有裕常在都没得到机会,连秀贵人都留在了紫禁城。如今宫里没有一个能主事的,小环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只能急病乱投医,寻上资格最老的海贵人帮忙。
不一会儿,小太监回到永和宫,小环急急迎上前,却见小太监摇了摇头,“海贵人已经歇了,没见我。”
“怎么会……”小环大失所望,却也知道鄂常在如今不同往日,海贵人置身事外本在情理之中,“那该怎么办……”
瞧着小环着急哭出来的模样,小太监想了想,看在鎏金钗的份上道:“我再去趟延禧宫,问问陈贵人吧,我曾听人说,陈贵人和善,说不定愿意帮忙。”
小环闻言连忙抹泪点头,又寻出一个细金镯子递给他,“有劳你了。”
*
陈贵人正要洗漱就寝,贴身宫女小福进来道:“主子,永和宫刚来人报,说是鄂常在身子不适,请您过去看看,帮忙请位太医。”
陈贵人一听,连忙起身,“幸好还没换衣服,走,咱们快去看看。”
“娘娘,鄂常在刚犯了大错,咱们何苦惹事上身?”小福皱眉阻止,鄂常在回宫的时候没有避人,整个后宫都知道鄂常在犯错被罚了,“当初鄂常在还是贵人的时候,可是素来都对您不敬,每次遇上,居然都等您先行礼。都是贵人,您资历可比她高多了!”
“她就是个孩子,计较那样多做什么。”陈贵人不在意地道,又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派人来,估计是真有什么急事。还是去瞧瞧吧,不然我心里头放心不下。”
小福无奈,“您就是心善。”
陈贵人笑笑,“走吧。”
派了一位跑腿太监去请太医,陈贵人带着小福来到永和宫。见到陈贵人,小环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跪地给陈贵人磕头,“奴婢替主子谢过陈贵人大恩!”
“快起。”鄂常在已经被小环半扶半抬挪到床上躺着,屋里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起,陈贵人打眼一瞧,就猜到鄂常在是寻了短见,不由叹气,“这又是何苦。别急,太医已经在路上了,你先给我说说,你家主子是怎么伤到的?”许是屋里光线不好,陈贵人并没有在鄂常在的脖子上寻到显眼的痕迹,也不知鄂常在是怎么昏迷过去的?
小环自然不敢隐瞒,将事情前后一说,陈贵人这才弄明白,原来是磕到了脑袋。这伤可大可小,若是严重了,也是能要人性命的,但没看到血迹,应该没什么大事?
正在此时,鄂常在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