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杜可仁恍恍惚惚地到了家里，杜宪和蒋惜眉都在家，做好了饭等着他。一听见他开门进来，蒋惜眉立马迎过来，还没等杜可仁开口说话，蒋惜眉就唠叨起来，“赶紧的，吃饭了没，快来快来，你看看这脸白的。”　　杜可仁皱了皱眉，“妈，我不饿。”　　杜可仁挂好大衣，经过餐厅叫了声“爸”，就径直往卧室走。反正爸妈什么都知道了，他也不再硬撑着，难受了就去休息。　　蒋惜眉想着跟进去，被杜宪拉住，“我去吧，他累得够呛。”　　杜宪走进杜可仁的房间，杜可仁连脸也没洗，已经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杜宪坐到杜可仁床边，杜可仁睁了睁眼，有气无力地开口，“爸……”　　杜宪伸出大手胡噜两下杜可仁的大脑袋，“难受了？”　　“嗯……”杜可仁闭着眼睛小声哼哼。　　“一星期破了杀人碎尸案，比你老爹那会儿强。” 杜宪笑了笑，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睡会儿吧，晚上叫你。”　　杜可仁哼了一声，往杜宪身边蹭了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杜宪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儿子的背哄他睡觉。不知不觉，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工作能力比他那会儿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一星期就结了杀人碎尸案，迅速、完美，却把自己耗成这个样儿。杜宪叹口气，抚了抚杜可仁额前凌乱的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蒋惜眉端了一碗饭，正往里面夹菜，想着让杜可仁吃了再睡觉。见杜宪出来，抬头问他，“睡了？”　　“嗯。”杜宪小心地给杜可仁关好门。　　蒋惜眉放下碗，“怎么不让他吃了饭再睡？”　　“难受呢，吃了也得吐，别折腾他了。”杜宪坐到餐桌旁，“吃我们的吧。”　　蒋惜眉叹口气，“这孩子，年前儿好不容易刚养回来点儿，一上班又可劲儿折腾。”　　杜宪也心疼儿子，还是劝道，“也不能怪他，开年儿队里也忙，跟小岚他俩还闹别扭呢，他心里不痛快。”　　“不是怪他，就是看他这样儿怪疼得慌。”　　“叫他睡一会儿吧，晚上看看，你跟他聊聊？”杜宪抬头看看蒋惜眉，“他俩这事儿我看他们自个儿是解决不了。”　　要说之前小两口闹闹别扭，当老子的不该管，但看着这情况，不只是闹别扭那么简单了。　　老两口整天在家，都听得到各种风言风语。公安这边周局偶尔跟他们说说杜可仁的状况，他们听着揪心，又没法劝，再说即便是他们劝了，杜可仁也不听。　　老两口知道杜可仁这么拼绝对不只是因为案子大、工作忙。检察院那边，宋轶岚的事情几乎是尽人皆知，网上和网下的传言是几天一个版本，无非都是在怀疑宋轶岚。　　就这样儿，俩人还是谁也不理谁，听说宋轶岚还搬回去住了。老两口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了。　　“行，”蒋惜眉答应下来，“待会儿给他做点儿好消化的，好好哄哄。”　　“吃饭吧，”杜宪朝蒋惜眉笑了笑，“我儿子还能叫这点事儿给打趴下？”　　蒋惜眉笑着瞥了他一眼，往他碗里夹菜。　　　　老两口疼儿子，舍不得叫醒杜可仁，等他自己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卧室里拉着窗帘儿，看不见外面的天色，隐隐约约听见新闻联播里主持人标准而官方的普通话。　　杜可仁撑着自己坐起来，还是头疼，脑袋晕晕乎乎的，加上早上中午都没吃，饿得胃疼。　　刚从床上下来，站起身，就看见房门开了一条缝儿，杜宪扒在门口往里瞧。　　见他醒了，杜宪走进来，“醒了？”　　杜可仁扁扁嘴，“饿了，爸……”　　“嚯，难得你说饿，”杜宪笑着拍了拍杜可仁的背，“去，洗把脸，你妈刚给你熬的红枣小米粥。”　　“哎。”　　说是饿了，杜可仁也没吃多少。蒋惜眉给他盛的大半碗，他才吃了一半儿，就用勺子一下下搅着，吃不下去了。　　知道他难受着，吃多了反而会吐出来，蒋惜眉也不逼他，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碟，“凉了，别吃了，愿意吃等会儿再给你热热。”　　“嗯。”杜可仁也不勉强，放下勺子，帮蒋惜眉收拾桌子。　　杜宪正好系着围裙走出来，“我来吧，你们娘俩儿聊聊天儿去。”说着给蒋惜眉递眼色。　　蒋惜眉拉着杜可仁，“让你爸去吧，上沙发上歇会儿。”　　　　杜可仁知道蒋惜眉这是有话要说，老老实实地坐在茶几儿前面剥着开心果，在蒋惜眉面前堆成一小堆。　　“可仁，”蒋惜眉看着杜可仁的动作，试探着开口，“你跟小岚，到底怎么了？”　　杜可仁暗自叹口气，就知道是为这事儿。闹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瞒的了，杜可仁索性就坦白说了，“我们分手了。”　　蒋惜眉也不惊讶，“我猜到了。怎么回事儿？”　　杜可仁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不是他不愿说，他也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不是我们逼你们逼的太紧了？”蒋惜眉递给杜可仁一杯水，“别剥了，手疼。”　　杜可仁接过来，“没有。”　　“后来我想了想，叫你们回来吃饭那天确实是我不对。不该那么急，也不该把话说那么重。”　　“没有，妈。”　　“要是小岚心里不痛快，跟你埋怨什么，你可别跟她置气。我这么大岁数了，抹不开这个脸，你就替妈妈担待点吧。”　　“真没有，”年前出差前那一晚，宋轶岚确实因为这个不高兴了，可杜可仁没想到蒋惜眉能说出这样的话，“妈……”　　“你听我说完。”蒋惜眉打断他，“这么多年了，岚岚这孩子我不敢说了解，脾气秉性还是知道的，她不说不代表她心里不介意。”　　杜可仁没说话。　　蒋惜眉看看杜可仁，知道这是猜对了，继续道，“当年小岚家里那事儿对她伤害挺大的，我看得出来。要说起来这事儿你宋叔儿没错，错在你李阿姨。离婚没两天就又结了婚，还立马出国，说没出轨那是没人信的。我跟你李阿姨比较熟，知道她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脾气，我信她没出轨，可是别人呢？那年头离个婚，大家伙儿议论的比发卫星还热闹，哪儿像现在啊动不动就离婚。”　　“那时候指不定他们怎么议论呢，以讹传讹不知道传成什么样，这些事儿小岚肯定不跟你说，跟你说你个傻小子也不懂。”蒋惜眉叹口气，“那段时间小岚和她爸爸过得挺不好的。”　　杜可仁心里难受，不光那个时候，就算到后来，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宋轶岚都没跟他提过那段时间的事儿。　　李佩刚走那会儿，宋轶岚高二，杜可仁高三，宋轶岚照常陪他上晚自习，陪他在操场上散步。他看得出来宋轶岚没以前那么活跃了，可一个毛头小子也不通人事，没心没肺地完全没往心里去。　　真是个混蛋，杜可仁暗骂自己。　　可后来呢，后来长大了，懂事了，还是个混蛋。他以为她不愿想、不愿说，也就从来不问，其实这些事儿她一天也没有忘记过。　　看杜可仁开了窍儿，蒋惜眉继续点拨他，“小岚不愿结婚，我挺理解她，她其实是为了你。”　　杜可仁又不懂了，不跟我结婚，怎么就为了我呢。　　“当年你李阿姨连面也没跟小岚见，就那么走了，再加上她走了以后，周围各种流言蜚语，小岚能不怨她已经很大度了。”蒋惜眉看着杜可仁，“你说小岚为什么死扛着不愿意结婚？你以为是她不信任你？不是的，是她不信任她自己啊。她怕她也像你李阿姨那样，哪天一声不吭就走了，留下你自己，或者还有个孩子，你们怎么办？她怕你们经历她和你宋叔叔当年经历的那些。”　　杜可仁沉默。　　蒋惜眉叹口气，“你宋叔儿人好，性格又宽厚，但是教育孩子这方面他是真不会。他看得出来小岚的问题，但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后来你宋叔儿还找过我，想让我开导开导小岚。可我也没法说什么，就算我再把小岚当半个闺女，总起来我还是个外人，有些话我没法说。好在后来小岚慢慢长大了，也懂事儿多了，很多事儿上不再那么较真儿。我们看在眼里，也为她高兴……”蒋惜眉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小时候的，长大后的，杜可仁的，宋轶岚的，点点滴滴。　　“这下明白了吧？你个傻小子，还得叫你妈教你。”蒋惜眉一巴掌拍在杜可仁脑袋上。　　杜可仁笑着，“明白了，谢谢妈。”　　“谢我干嘛，我可不是帮你追媳妇，我这是给我自个儿找儿媳妇。我看好了这么多年的儿媳妇，还能让她跑了？”蒋惜眉瞥了杜可仁一眼，“听明白了赶明儿赶紧把小岚给我追回来，要是追不回来看我让不让你进这个家门儿！”说完又是一巴掌。　　“唉，”杜可仁揉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有了岚岚亲爹亲妈都不要我了。”　　“你再说！”蒋惜眉又举起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