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8章(2 / 2)旧年记事首页

打头那学子显见是年纪最长的,他也不等张贵完前就扯了他的袖子道,“走吧,学里能有啥大事,不过又是先生找茬训诫罢了。走,走,今日不必你请客,我带你去喝酒赏花,不醉不归啊。”

剩下几个学子也是起哄,簇拥着两人脚下生风一般转过街角消失不见了。胜子站在门里眼见如此,懊恼得一甩袖子也是走得远了。

再张贵随着几个学子到了一个极大的别院花园,内有桥流水、假山凉亭,打理的雅致又清幽。一众学子们路都是啧啧称赞不已,很快就见今日的主家,一个府学里交游很是广阔的学兄迎了出来,互相寒暄笑几句,就各自找了座位坐下赏景饮酒。

酒宴既然是打着诗会的名头自然要做几首诗应景,于是锣鼓翘起来,大红绸花满场疯传,偶尔哪个学子被点到,却不过情面就胡乱吟几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诗句,惹得众人哄笑不已。

倒是张贵才不过同众人厮混月余,肚子里的那点文章还没被彻底消化,出口做了一首称赞景色秀美的七绝,很是工整大气。众人自然大加夸赞,举杯喧闹下越发热闹了。

他们这些少年学子,如此放肆喝酒笑,哪知道一切都落在了外人之眼。

不远处假山之的凉亭里,不知何时已被围了一层白色轻纱,七八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在喝茶闲话,不时瞧瞧几句闲话。

张贵儿这般得了众人高声夸赞,其中一位妇人仔细瞧得他长相很是俊秀,穿戴也齐整,难得腹中又有些才学,就忍不住问询旁边的主家妇人,“王夫人可知这话的学子是哪家少爷?我瞧着倒是个出挑的。”

那王夫人也只是熟悉儿子平日常来往的几个同窗,听得这话就特意遣了贴身丫鬟去问询打探。很快那大丫鬟就跑赶了回来,低声回报道,“禀夫人,方才那位作诗的公子姓张名贵,字文浩,是府学里任先生的得意门生,家住城南南沟村。父母兄长俱亡,家中是寡嫂操持家计,听他们一道前来的学子的随身厮,张公子平日行事用银很是大方,所以家境许是还算富庶。”

“原来是农家寒门出身啊,还是父母皆亡,寡嫂操持家计,这孩子的命可够苦的。难得他才学还好,将来若是科考有成,得个一官半职也算苦尽甘来了。”一众夫人们听得丫鬟完,纷纷开口表达她们的同情之意。可惜,心里却各个在张贵的脸画了个大大的叉子。

她们今日是聚在一处饮茶闲话,其实就是求着王家夫人帮忙聚了一众学子,打算替自家没有亲的女儿找个人品前程都好的夫婿。像张贵这种身份低微、前程也没个准数的,是绝对入不了她们法眼的。

很快,一众妇人们就岔开了话头儿,重新问询起别的学子来。但是坐在最角落里那位妇人却是脸色渐渐透出了喜意,这人若是蒲草在场一定会认得出来。她不是旁人,正是三岔河那位贪财又好颜面的楚夫人,此时不知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一双眼珠子丢溜乱转,最后实在按耐不住,随口扯了个借口告辞,很快从假山之后的路转出走得没了影子。

剩下几个妇人明显很不待见她,互相递着眼色,撇嘴嗤笑。就连王夫人都低声笑道,“来,咱们喝茶,兴许楚夫人是想起还有哪个学童的束修没收,赶着回去盘账了。”

众人都是笑得嘲讽之意更足,转而就抛到脑后去了。

再楚夫人一路坐车赶回三岔河,一进家门甚至没有先回主院换衣就转去了女儿的偏院。一个老婆子正坐在石阶嗑瓜子,见得主子回来赶忙起身干笑道,“夫人今日回来真早,姐这会儿许是在睡觉,已是好久都不曾吵闹了。”

楚夫茹点头,示意她开了门的大锁,然后独自进去寻到了躺在床发呆的女儿。

她一见女儿如此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前掐了她的胳膊骂道,“你个没出息的死丫头,是不是还在想那贱种呢。我告诉你,他已经被我卖的远远的了,你就彻底死了那根肚肠吧。”

楚姐被掐吃痛,霍然翻身而起,恨恨看着娘亲恼道,“你要是关我一辈子还好,若是哪日放了我,我就是满下去寻也要寻到我的墨郎。”

楚夫人气急,又不能当真掐死亲生女儿,于是转而改了怀柔手段。她扯了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从娇养你长大,你怎么偏偏就看中了你爹的书童。他一个没门第没才学的贱奴,哪里配得你?你居然还把身子给了那贱奴,这事如果传出去,你怎么有脸活下去。老爷啊,把我劈死算了,我也不活了。”

她这般一哭闹,果然楚姐就软了心肠,也是抽出帕子抹开了眼泪。楚夫人见此赶忙就劝道,“女儿不哭,娘亲今日已是给你相了一门好人家,就是你爹先前教过的一个学子,如今已是高中秀才。家里没有父母兄长,只有寡嫂当家,家境又殷实,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吃苦的。最主要的是他们家里门户低,若是得你为媳一定会千恩万谢,断不会看出你有何不妥之处。到时候咱们抓紧把亲事办了,就算万一你肚子有了孩子,只差一个月的功夫也好遮掩…”

楚姐先前听得娘亲要把她嫁出去立时就想哭闹,后来心眼里一琢磨,她只要出了家门就更方便寻找情郎了。再,若是她肚子里当真有了情郎的孩子,留在家中一定会被娘亲灌药打下,嫁了人反倒可以保住这孩子。

这般想着,她就抹了眼泪,不再反对娘亲的话。

楚夫人见此还以为服了女儿,很是欢喜,仔细把路想出的办法了个清清楚楚,末了就匆匆赶回主院去安排了。

张贵此时正同一众同窗喝得不亦乐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是成了楚家姐的救命稻草,楚家夫饶砧肉、刀下鱼。

一夜无话,又是两日转眼而过,张贵儿手里的二两碎银已是花用干净,找到咸菜铺子闹着要喜鹊支银。喜鹊不但不给,还连嘲带讽的让他失了好大颜面,他气恼之下就想回南沟村去同蒲草好好道道。

毕竟他才是张家的正经主子,家里日子过得富贵,他凭啥就不能多用些银钱啊。他如今可是秀才老爷,出入应酬不一掷千金,怎么也不能太过吝啬让人笑话吧。

他这般肚里发着牢骚,但起回家,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畏惧。如此犹豫不绝之间他居然老实在府学里呆了两日,当然这也是为了跟着胜子蹭饭吃。

这一日胜子坐在窗前苦读,张贵正闲极无聊耍着毛笔,突然有人送来一张请柬。原来先前为他们启蒙的楚先生明日过寿,特意邀请他们这对得意高徒过门庆贺。张贵如今眼界高得很,心中委实不把楚先生放在眼里。但是胜子却是个知恩懂礼的,拿了银钱就街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寿礼。

张贵转念一想,他若是同去也不用再花银钱还能饮酒作乐一日也是极好,于是第二日就同胜子雇了马车出发了。

楚夫人早派了婆子在门口盯着,听得张贵果然来了,简直是大喜过望,一迭声的吩咐厨房置办丰盛的酒宴端了去。

楚先生这些时日正为女儿做出的败德之事气恼,突然见得昔日高徒门祝贺寿辰,还以为是夫人为讨她欢心特意安排,于是欢喜之下也就难免多喝了几杯。

张贵和胜子是学生,先生抬手举杯,他们自然要跟随。张贵本就酒量不好,加者楚夫人吩咐丫鬟特意在他的酒壶里加了异物,很快就趴伏在桌子,醉得人事不省。

这时候楚夫人就带着丫鬟出现了,她做足了为人师母的慈和关爱,喊人送了张贵去后院客房,并且亲手熬了一碗醒酒汤。

胜子这半会儿也没少喝酒,眼见色将黑又急于回城,就给张贵留下几十文铜钱转而雇车走了。

楚夫人伺候楚先生睡下,走去客房眼见睡得鼾声如雷的张贵,那脸笑得就越发得意了。待得半夜,整个宅院的下人们也都睡熟之后,一个老婆子悄悄开了客房的门,背起张贵送到了楚姐的闺房,三五下衣衫剥去大半,再在床单撒几滴鸡血,就算大功告成了。

第二日早起,张贵尚在昏睡就听得耳畔有女子尖叫之声。他摇摇要暴裂一般疼痛的脑袋,张口呵斥道,“喊什么喊,大早晨的…”

可是,他的话尚未完,就有人更是大力的“咣当”一声踢开了房门。一个妇人厉声高喝道,“你这个畜生!我好心留你作客,你居然对我女儿行此不轨之事!我要报官抓你坐牢!

张贵一听这话是彻底醒了酒,他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扭头一瞧哭抹泪的楚姐、怒目相视的楚夫人,还有自己半挂在身的中衣,立时惊得脸色都白了。

他拼命摆着手辩驳,“师娘,你听我,我没有,我没有!我喝多了在睡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