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里有企盼有紧张,无数次的希望,无数次的失望,他已习惯了。
“你娘的病我治不了……”苏桐不忍心看他失望绝望悲痛的模样,转头偏向院里一株光秃秃的枣树。
冬日里的风,阴冷阴冷的,吹在脸上仿如刀割。
邹梧当了最后一身棉衣,请城里两个郎中来看过,都是这般说法,所以这个结果他不惊讶,但还是难掩失落的情绪。
从父亲去后,家里的日子越加艰难,北地住不得了,母亲带着他逃难到大名,勉强落脚。好在这个庄子的主家厚道,他们母子俩佃了几亩田,能吃饱饭。
可惜母亲的身子早是垮了,夫丧、落胎、被欺、逃亡……郎中都道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他的身影孤单又坚韧。
若是同胞的兄长还活着,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
苏桐几乎从不和人提兄长,因为那是她不敢回忆的痛楚。八岁之前的事因落水伤了后脑记不得了,之后,即使祖母治家严明,她仍是听到过命硬、克母、克兄之类的闲话。
父亲对她的态度,是再好不过的注解。
很多次,她曾偷偷地想,如果体弱夭折的是她,会不会大家更开心点……苏梧,是苏家人心照不宣的沉默。
“我能让你娘暂且苏醒几个时辰,但……”苏桐咬咬牙,后面的话她不说,大家都能明白。
静默。
“求三娘子……能让我娘清醒一会也是好的,我还有好多话未来得及与她说。”少年缓缓跪了下来,满脸是泪。
“你先起来吧,”苏桐拉起少年,语气里满是怅惘无奈:“过会子我命人去城里抓药,回头送来后你文火慢煎,等三碗水熬成一碗药,再与你娘服下,今晚她当会醒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
邹梧边哭,边目送苏桐离去,从此后他要变成真正的孤儿了。
午后,一名男子送了一包药材过来,邹梧照苏桐说得煎了药,喂母亲服下。天刚刚擦黑,邹母就醒了。
……………………
用过午饭,哄怀娘睡下,苏桐独自在书房练字,她有每日练字的习惯。
刚写完两张纸,就见陆媪匆匆过来,神情似比往日里忧急:“三娘,信哥回来了,说得了北边最新的消息。”
“快命他进来。”苏桐飞快应道,手上倒是慢悠悠收拾笔墨。
陆媪出去,很快就带了个长相憨厚,身材结实的后生进来。
“三娘,今儿一进城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说是张将军吃了一场大败仗,折损了整整一万人马。”信哥得了确切的信着急往回赶,连盏热茶都没顾上吃。
苏桐惊得站了起来,语调不比往日镇静:“消息准不准?”
信哥忙道:“就怕大家以讹传讹,小的特地去府衙寻了许大人的随从满贵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