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过,转眼已在庄子上住了月余。
正是隆冬时节,庄上人都比较清闲,无甚农活。
这日眼瞧着外面的积雪大半化去,天儿没那么冷了,苏桐便领着怀娘出来各处转悠闲耍。
起初几日,怀娘很是想爹娘,总要哭闹几回。后来苏桐为解她思念之情,或命婢女陪她或自己亲自带她,在庄上找寻各样她没瞧过的新鲜物事,像牛羊鸡鸭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怀娘哪儿见过这些,甚觉有趣,渐渐把心思转移过来,每日里玩得不亦乐乎。
前些天下了厚厚一场雪,外面实在太冷,苏桐只得把她拘在屋里。
闷了这几日,今儿一早怀娘就吵着要出来玩。苏桐哄着她用过早饭,又给她加了一件夹袄在里头,才牵着她手出门。一大一小均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在灰蒙蒙的冬日里显得霎是鲜艳好看。
因怀娘走路还不大稳便,尤其庄上很多是土路,并不平整,是以宜珠跟在后头,随时准备抱她。
三人先去后院,那里怀娘养了两只小白兔。
待喂过兔子逗耍一番后,才从后门直接出庄。
附近住的皆是苏桐庄上的佃户,有些她已见过,倒没什么妨碍。
地里庄稼皆已收起,到处是裸露着的黑黄色田地,无甚好看的。怀娘极喜有户人家养的一条小狗,没事就要去瞧瞧,此刻已摇摇晃晃在前头引路了。
苏桐不由苦笑。
宜珠略觉尴尬,因为她发现三娘子居然怕狗,每次去俱是站得远远儿的。若那狗朝她的方向来,不待靠近,已是紧张得手足无措,恨不得立刻寻个地儿躲起来。
三娘子素来是个从容的人,难得显出这种单纯的神色来,叫人想笑又不敢笑……
那户人家离得不远,走不了几步就到了跟前。
养狗的人家姓邓,邓家媳妇远远望见他们过来,忙慌着接出来。
苏桐笑道:“不妨事,你们自去忙,怀娘玩一会儿就走。”再往后一探,却不见邓媳身后跟着的狗,微微讶异,往日里那狗比人出来得还要快些。
狗吠声倒是一如往常地响起。
“他爹怕大黑出去胡乱跑不小心咬了人,已是拦在院子里了……小娘子随我进去看可好?”邓媳搓了搓手,有些腼腆得笑。
他家只有小小几间屋子,院里还养了几只鸡鸭,难免味道熏人。眼前几人那都是富贵人家出身,听说比他们镇上地最多的地主还要贵气,她很是不好意思叫人进去,却也不敢把狗放出来吓着苏桐。
“劳烦你们了……宜珠你抱怀娘进去瞧吧,我在外面走走。”苏桐心知人家是瞧摸出来她怕狗了,才把狗关起来的,很是感激。
闻言,宜珠抱起怀娘,跟在邓媳身后进院子。
不一时,听到院里传来怀娘欢快的笑声,苏桐的嘴角抿了抿。
她也不走远,只在附近闲步,随意打量,见共有三四户人家比邻而居。皆是一色的土胚房,小小的院子,栅栏作的围墙,门前倒是都打扫得甚是干净整洁。
最靠西的院门内忽然走出一瘦弱少年,低着头,似在拿衣袖抹眼泪。
苏桐留意到大冬月里他仍是穿着单薄的夹衫,而且洗得发了白,膝盖手肘等处打了好几个补丁。这便是寻常百姓的日子了,苏桐心内暗暗叹息,轻声唤道:“小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不防附近有人在看他,唬了一跳,忙抬起头来查探,双眼却是红通通的。
“你是……是他们说的三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