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非微笑摇头,他似自问自答般说:“是什么?是坚定的决心?卓绝的毅力?深刻的领悟能力?还是,超凡的天赋?都不是,是活着。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活着,活下去。不但要活着,而且要活得好。与这一点比起来,天赋、慧根、毅力、勇气,不过如一棵树上的细枝末叶罢了,为了修行上进益,透支自己的生命力,有如涸泽求鱼,焚林而猎,舍本而求末,尤其不可取。”
沈芸沉思片刻,回答说:“是,我明白了。可是……”
方知非打断她的话说:“没有可是,你这次生病,就是你的身体对你提出了警告,在你结丹之前,你所有的目标和理想,都需要借助你的身体才能完成,所以,对你的身体,爱护它,要像爱护一个婴儿一样,尊重它,仔细聆听它的声音,因为它是你最重要的人生伴侣。”
沈芸又问:“先生方才说,活的好。那么怎样才算是活的好?”
方知非说:“身体健康,精神愉悦。先做到这两点,才论其他。诗曰:人生百年内,疾速如过隙。先务身安闲,次要心欢适。事有得而失,物有损而益。所以见道人,观心不观迹。”
沈芸点头受教。
寂静。
房中只有二人。阮红袖上座,阮艳芳跪在下首,房间里寂静得落针可闻。阮艳芳已经跪了很长时间,阮红袖盯着她看,也已盯了很长时间。
忽然阮红袖轻笑一声,打破了这寂静:“你倒镇定,说说罢,今后你作何打算呀?”
“徒儿但凭师父吩咐。”
“我只怕你这一份儿情思,长久得不到回应,到时不免因爱生恨,积怨成怒……”
阮艳芳抬头,坚定道:“师父放心,这绝不会。”她那一双桃花眼儿,喜时极妩媚,这时目光坚决,就透出如冰的清冷来。
阮红袖却不信:“人那,不到那一步,都说是不会——你且发个誓来。”
阮艳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发誓道:“天地为证,我阮艳芳,在此立誓,若为我一己私欲,对沈芸做出一星半点伤害她的事情,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阮红袖赞叹道:“说的好!言为心声,你这话语有灵,我姑且再信你一回。既如此,西凉那边人手缺乏,无有领头之人,你且去做个档头,待那边万事底定,我许你自由之身,你可愿意?”
阮艳芳深深一拜,拜谢阮红袖恩典。
阮红袖黯然,说:“回想你我师徒,将近二十年情义,我也难以对你绝情——你且待沈芸走后,再行动身吧,这些日子,把你手头的事情,都与琼英交接了。”
阮艳芳低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