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和愧疚。我是碰到了多好的老师,作为学生,我又是多不争气,才让老师如此费心。
我自动脑补了很多情节,给自己制定了很多严酷的学习计划。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不辜负老师的好意,待我成绩进步,不对,是不管有没有进步,都一定要登门道谢,感谢老师……
“你看我说的年级前几十名的陈中,他成绩进步还是很快的。”
我心里一顿,一种异样的预感涌入脑海。
“一个课时40块,一次两课时,一个星期来两次,也就不到两百块钱。”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在说,我突然有些发懵。
“陈中就是在我那补的,还有你的同桌,司艺文,也在我那。大家都是同学,聚在一块,你看多好。”
听着听着,就明白了。
果然,我的人生就应该是平淡无奇的,就应该是默默无闻的。那些无缘无故的关心,那些不求回报的爱护,从来就不属于我。
尽管如此,心上还是不受控制的涌起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还在说:“都是自己班的老师,也不用试听了,直接带学费来上课就行了。我这里的习惯是一次交八百,毕竟还有不少资料费在里面,等月末再多退少补。地址就在金华大厦1101号,坐107和129路公交车都能到,要是实在找不到可以让艺文带你去……”
我点了点头,脚步虚浮的回到了班级。
身后的丁薇瞅准机会凑过来,附在我耳边道:“许若,她也是找你去她那儿补课的吧?”
我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啊”,丁薇坐回自己的位置,蓦地提高了音量:“她先是把我叫去,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概括起来就是我各科都不错,唯独数学拖了后腿,得补补。然后她友情介绍了自己,八百块钱一个月。”
后来被叫去的几个人,回来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我听见大组长在后面气急败坏的骂:“人渣!想钱想疯了吧。”
后来,我还是没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没法正视她的眼睛。因为只要看到她,就会觉得很失落很难过,像是被背叛,像是自作多情,像是现实忽然给了你一个巴掌,说,别妄想了,你本就是个不被人待见的傻瓜而已。
她来找过我,被三言两语打发了。消停了一阵子,又断断续续的来了几次,后来见我实在劝不动,便不再来了。可面对我们这一群“不听话”的学生,她也是有自己的应对方案的:她上课本就敷衍,而后更加一笔带过。高三以后,即使偶尔说说新课,也都是照搬照念。下课后,常常神神秘秘的拿一些复印的所谓“内部资料”托人传给上小课的学生们。课间,去办公室问问题,如果你是上小课的同学,即使碰巧她不在,听到邻桌的老师的转达,便会亲自来找你。而如果你只单纯是班上的学生,无论去多少次,她也是敷衍的泛泛的居高临下的一句:“这样的都不会?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吧。”
这种消极的情绪很快被带到了课上。
这个课堂像专门为那几个上小课的人开设的课程。被提问的人,上黑板做题的人,所有参与了课堂互动的人,无一例外,全是小课组成员。更有甚者,每当讲完一个重点,每当解析完一道题目,她总会若有似无的凑近那几个同学,像讲悄悄话一般问道:“怎么样,听懂了么?”
旺财嫌找老师麻烦,习惯采取就近原则,一直在代课老师家里补习,虽然没见有什么效果,但也没中断。
理所当然的,她也是“悄悄话”小组的一员,课上常被这种交流弄得很无语,只能陪着笑,待老师走远后,无奈的对我吐一吐舌头:“大若若,其实我一点也没听懂……”
从高三一质检开始,我的数学成绩惨遭史上最严重的滑铁卢,其他科再好也填补不了这么大的洞。意料之中的,她找到了我。意料之外的是,旺财也和我一并被喊了过去。
我看了看成绩单,瞬间明了。
人还未至面前,她便已经教训开了:“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成绩差的!我跟你说了数学重要数学重要,你就是不相信!其他科再好又有什么用呢,文综第一英语第一又有什么用呢?人家司艺文数学一科就把你拉下去了,她还是你同桌呢,人家每次成绩都比你考得好比你排名靠前你到底知不知道丢人?”
旺财小心翼翼的打断她:“没有啊,若若每次都比我考得好,就这一次例外……”
她不耐烦的停顿了一下,对旺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出办公室的时候,旺财愤愤的为我打抱不平:“大若若,你说她是不是更年期快到了,最近特神经质,变着法子的找我们麻烦。我不要在她那补课了,我不想你天天这样受气,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我跟你一块。”
我有点感动,又藏了点心事。
回去之后,我从书包最里层翻出那张私藏了好久的宣传单,装作不经意的递过去:“你看看这个,我问过以前的学哥学姐们,他们都说这里补的挺不错的。那个教数学的李乐老师是江大毕业的高材生,人家早在江城定居工作了,是因为跟教育机构的老板有亲戚关系,抹不开面子,才答应过来撑一阵门面的。”
“是吗?”旺财半信半疑的前后翻了翻。
我有些紧张的把宣传单一把抢过来:“那是当然了,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哎呀,我就随口说说。你看你还上纲上线了……”
旺财无辜的摊了摊手。
其实,这些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单的最后一页,有一栏优秀应届生展示。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李恒。
也难怪,这次一质检他考了全市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