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荡北军班师回朝已过去近两月,再过一日便是除夕了。
陈桓处理完军务已是亥时三刻。今日本是约定好教授武艺的日子,可为了商议北翟(北方少数名族鞑靼的国号)使团来访大梁求和朝贡之事,天还未亮他便去了将军署衙。
自他也从永乐宫搬到了南大街御赐的洧阳王府后日里除了有朝廷官员们互相走动外,每隔上几日妙仪也会来府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他倒是不介意侄女愿与他这个从未谋面的叔叔亲近些,只是妙仪的出现或多或少打乱了他原有生活习惯。刚开始时让他颇为感到颇为头疼,可后来慢慢的竟也习惯了。
他乃武之人,每日晨练的习惯他自小便养成了,即使在北疆也是一日没落下。军队中尽是男儿,不用顾及形象,所以他练武时也时常只着中衣,甚至赤身露背便也是不必忌讳。在这无一女子的王府,他亦是如此。
某日清晨他一如往常的去演武场晨练之时,便见妙仪早已等候在此。
那小姑娘正细细瞧着兵器架上的刀枪棍棒,见到衣衫不整他,她竟笑盈盈的打招呼:“皇叔,早上好!”
那时的他也无暇顾及长辈应有的风范,立马回房穿戴整齐后才再次来到演武场。想到刚才他只着中衣的在她面前出现,顿时觉得在小辈面前过于失礼,窘迫难堪便也无心练武了。
他问她为何一大早便来了王府,小姑娘却笑的跟个小狐狸一般的对他说,“父皇命我每隔三日来王府同皇叔学武艺。”
圣意不可违,他是拿妙仪这个小烦人精毫无办法的。
可没过上几日,他便还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妙仪根本不是来学武艺的。
一同晨练之时,叫她扎个马步,她便有一百种借口偷懒耍滑。一套入门的五体拳学了一月有余,有气无力的打来打去就三招。想到这他便有些气结,便厉声与她说道,往后不用来王府习武了。
那小姑娘却可怜巴巴的对他说道:“因少时无知赶走了教养嬷嬷和十八位太傅,我在皇都的名声不好,文武百官无人愿再为太傅。我自十岁起,学文便从父皇,可父皇身体不好且忙于国事,君子六艺,射,御之术至今还无人教导,学武便只能依仗皇叔了。好不容易盼到皇叔得胜归来,没想到皇叔亦是同他人一样不肯教我。”
闻言他便觉得自己过于苛刻了。妙仪自小患病,身子自是比常人要弱上几分,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如何能与皮糙肉厚的男子作比较呢。
回想起每到她来王府习武之日,她都是比他早一刻钟在演武场候着的,他每次打五体拳时她都是目不转睛的在一旁看着的,许是“半路出家”,资质平平才会学习进度如此慢。
她现在也到了知世明理的年纪,听她此番话也是对少时顽劣行径深刻的反省过了。作为皇叔的他着实不该再苛责于她了。
自此以后他便调整了心态,每日教学时态度也温和了几分。他不求妙仪学有所成,只求她学武强身健体。
相处了近两个月,他对这古灵精怪的侄女是越发疼爱。自然也对“名满皇都”的妙仪长公主有所改观。
这些日子里他二人相处十分融洽,妙仪这小姑娘似是对兵器颇为感兴趣,便总是央着他耍几样擅长与她看。他师承先帝,习得一手精妙绝伦的红缨枪法。每当他练起红缨枪时,妙仪便是目不转睛。对于侄女发自内心的连连称赞,他也是极为受用的。
他手把手的教了她骑马和射箭,虽然结果都不堪入目,但念她也是虚心向学,他也是不忍责难。此等不过是熟能生巧的技艺,只要日日练习,有朝一日定能掌握其中技巧。
王府上下都是曾经与他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的亲信,平日里传到他耳里的都是对妙仪的和善与好相处赞不绝口,他便也习惯了这府里有这样一个成天热热闹闹的小丫头。
她并非传言那般飞扬跋扈,任性妄为之人,反而是心善纯良,心胸豁达之人。只是小女儿家家的心眼小,撒娇耍赖的本事却是不小的,也是极为记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