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他处理军中之事爽约一天,第二日便被他这小侄女嘟着嘴一脸怨愤的叨叨了半日。
已是深夜,漫天飞雪中有夜归人。
想必阿瑶定是在王府里等了一天,此时应是回到了宫中。今日他又爽约了,不知这丫头在背后是怎样编排他的。
想着此事的他顶着鹅毛大雪回了王府,却是如他所想整个王府并未见到那人。可花厅倒是如往常她在时一般,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食。心中不禁一暖,面上也浮上了笑意。阿瑶还算有心,知道为他备好饭食,他倒也没白疼这个侄女。
“王爷,长公主清晨便到了王府,自己耍了套拳后,便唉声叹气的去了您的书房看书。申时在王府用过晚膳后,便被小青冥接回了宫中。”
王府管事福伯如实禀告了今日妙仪长公主在王府里的动向,见洧阳王回府都过了亥时才回府,便忍不住关心的唠叨了几句。
“公主临走时吩咐奴才照着今日她所用之菜色给王爷也备一份,奴才这都热了第三回了才等到您回来。王爷公事虽重要,却也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呐。”
福伯是儿时在宫里服侍他的老人了,出征时不便待在身旁,此次出宫开府便也把他带回了王府。他也是从小习惯了福伯的唠叨,倒也是面无异色的问到:
“阿瑶可还说了什么?”
“长公主还要奴才嘱咐王爷,别忘了明日的家宴。”福伯如实答道。
已是除夕,天气却愈发寒冷,大雪连连降了十几日。整个邺城皆是银装素裹,街道上的积雪最深处足足有一尺多深。大梁上下皆视这连绵不断的大雪为吉兆,古人有云:“瑞雪兆丰年”,来年已无战火纷争的大梁,定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物康阜。
今日的朝会气氛十分的喜庆祥和,百官皆是十分默契的无一人上表起启奏国事,不愿让皇帝在这春节假日为国事劳心费神。在给皇帝,太后拜过年后,文武百官照例休沐七天,便奔赴自家的团圆宴而去了。
光碌勋属官议郎荀琙自朝堂之上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下了朝后面色亦是愁云密布。
“今日乃新年之伊始,荀兄何故如此愁苦之态?可是今年岁旦未归家,过于思念颍川的亲人?”
同为光碌勋属官的郎中章益一早就见荀琙阴沉着脸,在一同出宫的路上,实在好奇便问出了声。
“非也。”荀琙与章益同为建元七年的进士出生,平日里自是交好的,便回答他道:“只是今年气候异于往年,这大雪让我颇感忧心秦淮两岸的百姓与来年的收成。”
闻言章益便觉荀琙有些杞人忧天,便宽慰道。“荀兄不必多虑,世人都知大雪预兆的是来年的好收成。至于这过冬的措施,尚书台众位大人月余前便已安排妥当了。”
荀琙只是笑了笑,答道:“章兄说得极是,是小弟多虑了。”
可他心里却不这么认为。他记得《武皇帝史》上有记载,景元二十八年暴雪连绵十日,第二年开春聊城县便遭了水患。当年水患祸及东郡十八个县,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大水吞没了数万亩良田,未有防范措施的聊城县令满门丧生在此水患之中。
这岁末极寒,天降暴雪数十日,皇都邺城都已有一尺多深,他处必定是由一丈高了。与当年异常的气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忧心的不是百姓过冬之事,而是来年积雪融化,唯恐有春汛之患。
不过这都是他的猜测,所以今日早朝并未向圣上奏表此事。他自是希望他的猜测有误,亦是希望今年大梁能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