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在燕州上空,一男子昂头灌酒,对月高歌。他即是天机阁四大门徒之一——苏榭。苏榭如今年十八,生得高挑,瘦而不弱,一双桃花眼顾盼流转,见之神飞。他悠然穿梭于屋檐之间,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素白的身影与月色相融,好一俊逸佳郎。
“天市垣有异星,一曰南海,一曰东海,一曰中山,一曰九河,一曰河中。”
他抽出一支金镞箭,附上锦帛,侧身拉弓,向着河中星方向的住户射出,随后落地御马,奔驰向前。
绕过重山,越过溪涧,待苏榭抵达天机阁,天已蒙蒙亮。
他抖了抖衣衫上沾的晨露,顺了顺额发,在青石板上磕掉了鞋底的污泥,取了根随身带的香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后吐出,方才登上天机阁的千层石阶。
“苏师兄,请随我来,阁主已候你多时。”
苏榭做了个揖,便跟随着那引路童子。二人并无多少言语交流,静默着进入阁门,穿过大殿与后园,在回廊外一片蓊郁的草木深处停下。
一耄耋老人正坐在轮椅上,手持菊纹花浇,专注地侍弄这一排排奇花异草。
“参见阁主。”苏榭忙俯身行礼。
“你我之间,不必过于拘泥,”老者开口,嗓音清润如青年,“交代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阁主,五箭均已送至异星在人间的对应位。”
“很好,天不亡我大越,异星齐聚,必诛妖后。不枉天机师爷自折寿十年,以探求异星之象。”阁主丁诠烈放下花浇,回头凝视着苏榭,“…不过……你当真只做了这一件事吗?”
苏榭不解:“恕弟子愚笨,不知阁主何出此言?”
丁诠烈笑了笑,“呵,没什么,你下去吧,忙了一晚,怎么说都得歇息歇息。”
待苏榭退下,那引路童子上前作揖,“阁主,昨日茶馆命案当真与苏师兄无关?”
“那妖后逼宫造反后,为留清名于史册,屠我大越几代铁血史官。昨日茶馆的说书人,便是我天机阁救出的老史官。我叮嘱其定要隐于茶馆,切勿露面,可他毕竟侍奉了大越三代君王,一听到大越亡,妖后新立俞朝的消息,何其悲乎。想必这也是他的选择,与大越共存亡,”丁诠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你那个苏师兄,他是我最喜爱的弟子,从小亲手带大,说不相信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昨日茶馆一箭,好似从天上来,贯穿得干净利落,其势态与苏榭的箭功几近无差,京都难有第二人。”
“这么说来,那真的是苏师兄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苏榭他何必用自己专有的箭功,像是生怕人不知道是他杀的一样,想必是妖后忌惮天机阁势力,故意使人为之。既能除去激进的旧朝史官,又能让天机阁内部涣散起来,可谓是一箭双雕。”
“但…阁主的确不能对苏师兄完全信任了,不是吗?”
丁诠烈回头继续侍弄花草,“大越兴木箭,木箭精准性好,便于使用,若不是去偏僻之地,必是武家首选。可苏榭爱竹,自幼性情潇洒且偏执,射箭非竹不射。”
小童子挠挠脑袋,“可是我看苏师兄一直使用的就是木箭啊……”
“那是他自制的竹箭,通过打磨使其箭杆直顺,再漆以颜色使其美观,外表看上去与木箭无二,只有剖开才能辨别,”丁诠烈笑道,“这妖后是没想到这一点,否则也不会让人用木箭刺杀了。”
“……原来如此,所以您是依然信任苏师兄的,果然,苏师兄是绝对不会背叛天机阁。”
丁诠烈收起笑容,摸着小童子的头,“和你说了这么多,该懂的你也都懂了,切莫妄言,切莫妄言。”
在天机阁的最高层,清晨新生的阳光从窗隙钻入,溅起了一层散尘,一三岁孩童躺在群书上,本是熟睡,后被光亮扰醒,晃悠悠地爬起身,揉揉眼睛,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哈~小铃啊~我睡觉的时候问了问天帝老儿,我能活到六十四,”孩童乐呵呵地对着身旁的一只小黑猫讲话,“所以看破一次天机折寿了十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小黑猫眯了眯眼,打个滚背过身,不理这个小小的奶声奶气的天机师爷。
小师爷皱了皱眉,圆圆的眼睛里泛起雾气。
“可是小铃啊……我总是有不太好的预感啊…”
黑猫小铃听后眯了眯眼,喵喵地叫了两声。
霎时,窗外的阳光不知逃离去何方,天空逐渐被墨色笼罩,空气湿闷,泫然欲雨。
“要下雨了呢。”
小师爷用小手勾住小黑猫,圆鼓鼓的脸蛋蹭着黑软软的猫背,又重复地说道,“要下雨了啊小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