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号称天下第一阁,位于京都西郊青鸾山畔,由越高祖亲自主持建立。它不单单是文武修习门派,更是大越专有的问天台和征官点。天机阁问天台由天机师爷掌管,天机师爷乃一代一人,根骨出尘,可窥天机。至于入世之便利,天机阁门徒可以免去科举或武举考试,通过单独测验获得无品官职,即无名有权之官。
康元十五年,裴后即位,改国号为俞。天机阁立斩数十位反抗激进的高层老人以示天下,并宣布彻底远离朝政,专注于学院建设。裴安帝闻之甚是欣慰,下旨曰,全国上下不论高低贵贱,不论男性女性,均可入学院学习且参与科举武举考试,并特赐黄金珠宝,以供其建设改造。
裴安二年,天机阁学院放出消息,将于次年元宵节招生。一时各地学子纷纷赶京报名,欲小试牛刀。裴安三年正月十五,街边小贩捶胸顿足,叹今人不重传统,元宵与花灯无人问津。实则众人皆奔赴京都西郊天机阁,心中只有应试没有元宵。
此场天机阁招生,其规模之宏大历代鲜有,一时成为京都热谈。尤为称奇的是,天机阁天机师爷亲点了五个面试名额,而这五个幸运子皆为懵懂无知的三岁孩童,着实令人费解。
据坊间所传,这五个孩童均非高门贵子,其一叫周濡沛,宦门出身,父亲乃工部书吏,品级虽小,却挣得不少,生活还算殷实。他皮肤白净,生得一双笑眼,鼻梁不高,嘴唇厚软,虽算不上好看,但素净得可人。
其二叫程千易,汝商程家小公子,富甲一方。他五官精致,着实可爱,尤其是那一双秋水剪瞳,让人见之忘俗。可其性情偏冷,不苟言笑,安静得简直不像个三岁孩童。
其三叫骑书桃,汉胡混血,父亲在京都做买卖,母亲是胡姬。她眉目立体,却又不失汉族女子的秀雅,左颊生一小点朱砂痣,更显风情。只可惜举手投足间略显畏缩,让人生怜。
其四叫戴轻梦,家境清寒,父亲戴玄是白衣文人,写诗作画维持生计,母亲原是贵门庶女,后家道没落,在小酒馆做厨娘。无人记得其相貌,只道其气韵卓然。
其五叫典三诗,男生女相,父亲是青楼乐师,老来得子,被人笑说在美人堆中混,生子亦美人。他虽生得一张红颜祸水脸,举止却是一点也不文雅,想来是成长环境使然。
转眼十余年时光飞逝而过,五名孩童已少年初长成,女待及笈,男待弱冠。可在民间他们早已从街坊热谈变为众人的尘封记忆,依然心心念想他们的怕是只有他们的父母。
就像戴玄,他每周都会带上许氏做的精巧吃食,去青鸾山天机阁看望戴轻梦。这次算是携家带口了,他一并拉上许氏,和比戴轻梦小上三岁的弟弟戴映安,租了马车,一齐去看宝贝闺女。
戴玄虽然把戴轻梦寄读于天机阁,但他并不是完全放得下心。多年来,通过问女儿学业情况,他大体也能猜得出来,这天机阁要做什么事情。
天机阁的确人才辈出,教学质量堪称一绝。但他们虽教忠君,可话里行间所引导的都是大越的君王。讲师们抬高大越,压低大俞,也同样破禁地搬来古人迂腐思想来塑造铁打的男权。这的确算是赤裸裸的暗中洗脑。
自在飞花轻似梦,既然取了这般的名字,戴玄自然不希望戴轻梦被太多的事情束缚。每周一次的探望,其实也是一次反洗脑,戴玄会悄悄地和女儿交流学业,探讨人生,叮嘱她一方面要圆滑处事,另一方面务必要有独立的思想。
踏入天机阁大门,绕过假山流水,穿过曲折回廊,只听到一男一女的交谈声。男声俊朗如青山,女声清妙如甜泉。走近探寻,二人白衣胜雪,简于配饰,不见容貌,只觉那风情气韵直叫人倾倒。
“轻梦!”戴玄唤道。
女子闻声回头,“啊,爹爹!”
她就是戴轻梦,第一面潦倒于其风情,第二面潦倒于其容颜。她粲然一笑,小跑着上前迎接。
“娘亲和弟弟竟然也来了!”
“傻孩子,马上就中秋了,还不叫我们一家团圆?”戴玄笑了笑,转头看向戴轻梦身边的男子,“苏榭,你倒是跟我女儿的关系更像父女啊。”
苏榭低垂眼帘,“不敢不敢。”
“每次来都能看到你和轻梦在一起,你也算是陪着她长大的义父了。别说,你俩真的是越来越相像了,感觉比我这个亲血缘还亲。”
“父亲!您就别再拿苏榭叔叔说笑了,”戴轻梦嗔怒道,“娘,您也不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