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要退缩已来不及，柳姑已经在身旁一遍遍地催促了。盒子打开后，陆丝清脸色渐渐变了，当即呆在那里：先是一整套的发饰——四只紫色穿枝花鸟钗，一支水仙花形紫色发簪和一枝凤鸟形金步摇，另有四朵淡黄色的宫花和两串香珠。下面一层是叠的整整齐齐的簇新衣物：一件粉紫色如意云纹锦衫和一条长长的刺绣细罗裙——罗裙乃是用郁金香草染的，不只有郁金香之色，而且有郁金香之香——这乃是当世富贵之家的女子中所盛行的。柳姑兴致勃勃地展开来看时，只见裙裾处金线镶边，流苏拖地。

不过最令陆丝清感到震惊的是……最下面居然是一身白绡所制的轻薄寝衣！

……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戏弄她吗？

陆丝清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如五雷轰顶，完全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近旁柳姑止不住的惊叹声却仿佛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柳姑没有察觉到陆丝清的异样，仍在旁惊喜地说：“这下可齐全了！倒像是一套的！单是这几样东西，就值好些银子了，尤其是这只发簪和金步摇，我倒计算不出了！丝清，你真好福气！”

陆丝清颓然地坐下，沉默了好一阵，才喃喃地说：“柳姑，柳姑，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先回去吧，我必得好好地想一想。”

柳姑觉得奇怪，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这是怎么了？这么好的事儿，你不觉得高兴吗？还是乐极生悲了？就算你不喜欢这些，拿去换银子，也足够你受用很多年了。”

陆丝清苦笑：“你不明白，我倒宁可今晚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关上门后，陆丝清只觉五味杂陈。最初的震惊与随之而来的一丝窃喜已渐渐消退，残留的是一片纷乱。

他怎么会送这些东西？他怎么能送这样的东西？他又怎么敢送这些东西！

发饰、衣裙、寝衣——这些都是女子的私物。无论哪一样，都有着特殊的意义，都不是他该送的。更何况所有这些叠加在一起，又包裹地这样细密，实在叫人不多想都难！

他最是知书达理之人，更该懂得“男女大防”。可是他这么做，算是怎么个意思？

她惟愿是自己弄错了。然而郑鸢儿已经说的很清楚：这些东西是她的兄长让她转交的。

蓦然，一个十分隐秘的念头闪过脑海，陆丝清只觉心头一凛：他敢于送这些东西，未必是因为他心里有她，而是因为他已看出她心里有他！

清风明月，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