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筏呈端着碗先进客厅放好，梁巧诗则是进了隔壁的浴室洗了把脸。还没出来就听见罗玥喊，“你看看这蒜拍的，能出味吗？葱也是，怎么不干脆直接用大葱。”

梁筏呈完全不敢说话，生怕惹火上身。

“叫干个活就像欠她几百万一样，板着脸甩脸色到底给谁看。说两句还就委屈上了是吗？”

梁巧诗在浴室一时是出来还是不出来还真是有难到她了。

“你少说两句，你又不知道你女儿什么性子？”梁志华见她的火苗貌似向另一个方向烧去，舒了口气之余对梁巧诗抱有微微的可怜之意。

“躲在浴室干嘛，赶紧出来吃饭。”罗玥朝浴室喊了一声。

“洗个脸就来。”用水拍了几下脸，梁巧诗就用毛巾使劲地擦干眼睛，挽起了头发。

梁巧诗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爹舍得用大把钱去装修外墙，内部却破破烂烂，连一套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客厅的那套硬沙发还是上世纪末她母上大人随过来的嫁妆。用了这么多年经常坐的那个位置的漆早就已经被磨掉。就连那张饭桌也是从就是泥屋里搬出来沿用至今，按照她爹的意思就是这张桌子极其方便，能随时收起来，不占地方。对的，那是一张折叠的圆桌，四只腿跟桌面不是连在一起的那种，随时用随时安装。

初中时候梁巧诗早就受够那种桌子的，不稳不说，吃饭撒在上面的汤汁极其容易渗在木头里边，随便擦擦根本擦不干净。回南天的季节稍不注意就会长毛，春天的时候洗了也晒不干，总是带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当初听到家里装修，天真以为是刷白内部的墙壁，在地面铺上瓷砖并且换掉那套老古董家具。但是她爹的操作简直让她惊掉双下巴，他直接把家的内外墙都粉刷了一遍，门面的那道墙直接用瓷砖镶起来，忽略掉周围的猪舍和菜园子在外面看着就是一座低配的小型野生别墅；到里边装修按照原计划把墙粉刷了一遍，把地砖铺好。当时梁巧诗在家具城看好好几套合心水并且价格也是她家能承担的段位的沙发，就快要谈妥了，她爹就反悔了，说只能买一套放在二楼，因为就剩这一套的钱了。为此，一楼的客厅一直保持着这股寒酸味。那套家具和那张饭桌就这样被保留下来。

现在看到那张桌子就烦还因为它是圆的，四个人围在一起不管怎么躲还是能看到彼此的脸。

“快点啊，汤都凉了。”

“就来。”

梁巧诗拉过一张凳子就在梁筏呈的身边坐下，她瞥了一眼罗玥，看她还板着脸眼睛却假装在看电视，不敢说什么就拿起面前的碗开始帮她打汤。

这是她家的吃饭的规矩，二老没有特意强调过吃饭之前要先帮长辈盛第一碗饭盛第一碗汤，但是就这样被默认下来了，不论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这一步还是会继续执行。

刚拿起梁志华的碗就听见他说，“承碗饭吧，刚才喝过汤了。”

“还是盛满吗？”

“嗯，盛满。刚才只是喝汤没有吃饭。”

“狗呈，你要不要蘸料。”罗玥拿着那碗蘸料给他递过去。

“我不要，里边有生蒜。其实原汁原味也很好的。”梁筏呈端着碗开始汲汤。

“你要不要？”罗玥端着碗转过来问梁巧诗。

“要。一点就可以。”梁巧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其实她也不喜欢生蒜，还不喜欢生葱，但是只要给她递过来的她从来都是全盘接收。

那碗蘸料被分成最终还是分成两个四分之一，一份二分之一。而梁巧诗得到最大的一份，只是吃到最后那碗二分之一的蘸料也就动过一次，在罗玥的眼皮底下。

无论什么争吵，上了饭桌还是一家人，这也是梁家的传统。

“这次期中考得怎么样？”罗玥端着碗扒拉一口碗中的饭就顺口问了一句。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为什么到她老梁家却没有被传承下来。梁巧诗知道这是无法躲避的话题，只是没想到一上饭桌就被开涮。

“还是老样子，不进不退。”梁巧诗眼神已经开始飘忽不定，只得死死低着头吃饭。

罗玥见她这幅模样以为她害怕自己怪她，“你也不用这样，我们又不会怪你什么的。问你只是关心你。前几天你班主任说你上个月考就已经是倒数了，让我跟你说说就不要自暴自弃。”

梁巧诗压根就不想讨论这些问题，特别是跟家里人，因为无论怎么说对家人她总是抱着歉意，这是她永远都无法理性处理的情绪。

“我没有。有好好地学习，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厌学，没有不去上课。”梁巧诗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都想要按照自己的品行来，只是她会克制。

因为她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因此不可以随意地再提无理的要求。

她会克制，因为她不配拥有，所以就没想要过什么。

“你着急什么，我们又不会说你什么。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是不犯罪都可以，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去做。你想要钱可以给你钱，只要你肯开口，只要是对你学习有好处的，就算砸锅卖铁也会给你凑够。”罗玥端着碗悬在半空，筷子也插在碗中激动跟她说着她的想法。

“对，只要你开口世界都是你的。”

梁志华看罗玥这样给她承诺觉得有点好笑，且不说梁巧诗这个闷葫芦不会提要求，就算真的是提了，估计也是妈听打的要求。

“你只要好好努力学习就可以，其他的都不用你考虑，我们都帮你想好了，你读大学的钱也给你攒着了，不管你以后想去哪个国家留学我们家都能供。”高中以后的大学生活，还没有读完就已经开始幻想，果然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哪里想的了这么多，现在都搞不定。”梁巧诗很想告诉她真的不要把她想得太厉害，但是她不敢。

梦碎的滋味，她知道。

“行，远的不用你想，你好好读书就可以了。”

“反正你现在好好努力就是了，读书不是唯一出路，但它是最平坦的道路。我们从来不要大富大贵，只是想你以后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梁志华看着梁巧诗紧闭的双唇，估计她抬眼就能看到她的泪水，想跟她讲明白并不是逼她，只是想让她清楚自己的想法。

是的，作为父母的想法。

一顿饭，伴随着各种鸡汤以及各种为你好的言论终于在九点钟结束，洗了澡就躺在床上，回想着父母对她的各种期盼，她想自己根本就能力帮他们完成怎么办。

“怎样才算好好读书，怎样才算努力。”

这一切，该怎么办，面对家人，老师，自己，学习，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能怎么办，那就先这样吧！

临睡前，她给梁筏呈发了两条信息。

“我怀疑你是捡回来的，所以二老从来不会担心你的成绩怎么样。”

“那就先这样吧！晚安，狗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