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共,做了三副药,吃了两幅,留了一副。
那一副,是给她的。若是她吃了,是会比我还厉害还是不如我厉害。我想着想着,竟然哭了。我自己都笑了,一边哭,一边笑,大概像是疯子一样的。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握着笔,却还是在颤抖,现在,仍旧觉得无力虚弱。我大概只想扔掉这笔,可又怕扔掉这笔…捡起来了,但万一,来不及记下什么,要如何?
想起那日,我就只有苦笑。不知道是我的药厉害,还是万骨枯那蛊太厉害。那两副药入口,不过片刻,便是如…万蚁噬骨,四肢麻木,胃肚如棍棒搅打,脑中嗡鸣,神志不宁…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指尖上缠着纱布,都是被阿松包扎过的。那日疼痛起来的时候,我也并未料到会是那边的苦痛,不知道比起女人生孩子如何。我只记得,疼痛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径直从书桌前的太师椅上滑落下去。
想要起来,却都是痴心妄想。勉强撑着桌子借力,想朝自己的卧房走去。我真是,太高估我自己了。可一离开桌子的支撑,我就只能,痛苦的倒在地上。
那时我想了什么,对,是这万骨枯真真的厉害。
疼痛让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是自己,我大抵,是在朝前爬向床榻的。可疼痛,让我连爬都爬不了几步,剩下的,便只是佝偻着身子,颤抖着,十指使唤着自己都不知多少的力气,在那,抠抓着地面。那下面的地砖,都已经被我抠的坑坑不平,自然,手指的指甲和血肉也赔尽了这坑坑洼洼的青石地。
甚至于阿松终于察觉到什么跑进来拉我的时候,我的脑中只是闪现了二字后悔。
我反复在问自己,后悔是什么?后悔为什么用了万骨枯,后悔为什么给自己下了两幅剂量,后悔到想起这本是给她下的药…
然后我的神志,竟忽然清明了几分。
原本苦痛难忍到泪都挤出来的我,竟忽然放声大笑。
我想起,她会和我一样,承受到这份疼痛。
好像也是因为这样,才在那痛苦到甚至于想要结果自己时,又要将自己拉回挣扎。
想到,她每每开始疼痛都要想起来我,想骂我,咒我,憎恶我,恨我…
可那个时候,她大抵也不得不记得我叫河商鸣了。不得不对我放声大骂,不得不将这个名字刻入脑海。
即使将来,有人可以解了这份蛊毒,她依旧不能忘记我,毕竟这是蚀骨的痛,抽髓的疼,才能叫人知道,什么才是刻骨铭心。
可下一刻,我又被疼痛淹没了心神,不知所以。阿松死死的抱住我,生怕我伤害了自己。可直到我清醒过来,我才知道,那到底需要多大的心力,才能护住那日的我。疼痛能叫人成了鬼,我挣扎不开便咬了阿松,生生咬掉他肩头的一块肉。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可以跟我一样,抵得住这样的一次次的发作。
不知道,她的身边,是不是有个阿松可以叫她咬。
哦,那个自跟着她的佩厢,早就没了。还有跟着她哥哥的那个树琛,也没了。
我醒来时,阿松就喂了我留好给他的药。这汤药,只能延后或者缓解,根治是绝无可能。而且蛊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懂,更何况是控制万蛊的蛊王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