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乃是阳光暖人的正午,虽然明知当下自己正处深林之中,虽然预感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境,但契约的呼唤始终没有传来回应,这让向来不怎么怕事儿大的阿图尔也开始感觉不妙。
周围的一切都漆黑而空洞,但并非黑夜,这只是人为制造的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那你的骑士为什么没有回应。”
仿佛是内心升起的猜疑。
“那你此刻应在何处?”
当然是在——
在哪里呢?
阿图尔记得,上午的跋涉让他感觉有点累,以至于不得不主动要求提前休息,靠着一棵大树躺下。
对啊,那种疲惫就不合常理。哪有第三级力量水平的人,会因为背上这么点东西就这么疲惫的。
可是,周围哪有树?甚至自己手边的佩剑和从不离身的匕首也不见了。
所以,此地乃是虚境?
不对,只有足够强大的意志,才能在虚境留下实体。镇界骑士带着他的意志来过,而他只能依附于拉泽尔的视野,在虚境中并无实体存在。
“一旦心生迷惘,就会坠落。”
接着,一脚踩空,他飞快地向下落去。
然而这一次,阿图尔没再像第一次与虚境接触时那么恐慌。他尝试着想象自己飞起来的姿态,于是坠落戛然而止。
“你战胜了自己身为凡人的本能。”
被灰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远方的阴影中走出,他一边为阿图尔鼓掌,一边对他解释。
“大部分凡人都不能接受存在着这样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毕竟,你们的种族无时不刻地承担着引力的约束。”
“所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灵魂圣所。虚境的深处里,某位神明的宅院。”
阿图尔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无论他如何努力地尝试移动都无济于事。
自己的魔力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袍人将他扼住。
“你从我这里得到了力量,我同样可以将之收回。”灰袍人的声音让阿图尔胆寒,“即使是神之血嗣,也不能违抗维诺努斯的规则。”
就在阿图尔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那只手突然放松了一点点,起码可以让他喘口气了。
“窃取魔力之徒,你要为你的盗窃而付出代价。”
“什么……”阿图尔艰难地开口询问。
“一点小小的代价。”灰袍人开始放肆地狂笑。接着,阿图尔的四肢乃至舌头和眼皮都感觉麻木僵硬,不再属于自己。外来的力量在他身上游走。
那侵入的力量让他感到痛苦。
如果大脑是个核桃的话,或许砸开更好受吧。
在他彻底绝望之前,镇界骑士终于出现。
“不论何方神圣,绕开吾之注视,前来此地袭击吾之缔约者,皆是不可宽恕的卑劣行径。”
拉泽尔手上,拿着的并不是那把长枪,而是阿图尔的匕首,他奋力向前一抛。
灰袍人仿佛没有注意到镇界骑士的登场一样,依旧扼着他的咽喉。
那匕首落到阿图尔手中之后,他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前猛刺。
“你的债务我已经记下。”灰袍人随即化作烟雾消散。
镇界骑士扶起倒地的阿图尔。
“你不是说,你已经做好伪装了吗?”
“你看,沃姆不是没找到我吗?”镇界骑士爽朗的大笑让阿图尔想把匕首顺着面甲的缝隙捅进去。“是你自己把自己暴露给了沃姆,你在虚境中太过显眼,避无可避。我越来越好奇,和我契约的是什么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沃姆管你叫神之血嗣,这还不够明确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既然你能活着等到我赶过来,说明他没有恶意。”
“这还是没有恶意?”
接着,镇界骑士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反驳:“他在这里想要取走我们两个性命轻而易举,甚至他不刻意遏制自己的力量,我们就被他的意志同化了。他是虚境中最伟大的存在之一,不要用凡人的道德去衡量他。”
阿图尔只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