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试了试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动弹，用力撑开毯子，背靠土丘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

“你真的没事吗？那个惧灵——”

“已经死了。我把那个核心装了起来，在背包里，黑曜石失去魔力之后也很脆，掉了不少碎屑。”

“很好。到时候就可以向上级交差了。”

“我从暗神官尸体上找到了点东西。”阿图尔说着掏出了一封信。“有符文封印，我算出了解析式，你可以打开看看。”

尤利安依言照做，绘制着黑色的枯手的火漆化为碎屑。如果破解不当，火漆的魔力就会用来摧毁这封信，不过阿图尔的符文破译由艾登亲自教导，破解是小事一桩，对他而言，复杂的反而是注入魔力时要求的精确把握。

“是封回信，给秘仪集会的上层的。”尤利安本想一边读信一边说给同伴，却发现阿图尔已经在他旁边看着。

信上起初是几句客套话，然后是坠冬湖的遭遇，暗神官在信里接下来的叙述让尤利安的脸色愈发糟糕。

“看来你们还不如法务部外勤。”阿图尔随口嘲讽道。法务部外勤能轻易调动帝国驻军和治安部队来协助执行任务，而暗神官却能请求安克利姆的治安官来调查安森之手的底细。

“是。”尤利安没好气地回应，毫无疑问，之前的搜查就是针对他来的。所幸，只是几个治安官而已。

这也难免，即使是确立国教，只承认皇帝为唯一的神的化身的帝国，境内对于万神殿诸神的信仰依旧绵延不绝，更何况从未彻底接受帝国国教的安克利姆。秘仪集会的迅速兴起也与安克利姆境内绵延的信仰不无关联。帝国在竭尽所能地诋毁，打压万神殿，可即使如此，也收效甚微。除了艾森斯塔特，没有地方能真正摆脱它。

而信里面之后的内容让两人脸色越发难看。

“很快，图尔斯军团就会被赶出我们的国土。”暗神官的字迹很潦草，“傀儡国王快死了，国家会迎来一位真正的领袖。”

接下来是暗神官的汇报，惧灵本来会用于一场针对图尔斯军团的袭击。那个被屠杀的村庄的尸体让阿图尔倒是不介意图尔斯军团付出代价。但袭击永远都是出于政治目的，如果南顿驻扎的帝国部队损失惨重，嫌疑自然会被安排到安克利姆头上。

“帝国一定会要求入境调查，而南顿共同驻军是安克利姆的底线。”阿图尔记得法师们聊天的谈资，图尔斯军团驻扎在南顿郊外——原则上是安克利姆的领土，官方理由是协助盟友应对魔力潮汐带来的魔化生物。

“看来秘仪集会想法不简单。”阿图尔想了想，说道，“你们那位国王若是同意，其软弱无能就将招致更多的不满，若是拒绝，就意味着和帝国的正面对抗。”

“是的，我会向上级报告，要求帝国表彰你的功劳。”

“哦，那还不错。不过我路过时已经听说南顿发生了不少事。”阿图尔想到了那个军官提到的摩擦。

“那我们就得尽快上报澄清了。”尤利安试了试自己的腿，感觉恢复了一些知觉，“扶我起来。我们回南顿，向驻军解释。”

傍晚时分的南顿，大街上行人稀疏，穿着青灰色制服的安克利姆士兵以7人为小队在街上巡逻。只要是年轻的男性，携带武器或是两人以上的，都免不了接受盘查。

安克利姆的法师编制远远少于帝国，哪怕是在南顿的重要入口，也不能保证一名第二级力量以上的法师负责检查。

这让他们回去的路异常轻松，侦测类的低级法术只有灵视术和迷雾驱散，破不开匿踪之炬的隐藏，混在人群中就可以轻松通过。

“我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这不是你们的地盘吗。”阿图尔在入城后关闭了匿踪之炬，以节约刚刚充入的能量。艾登设计它时从没考虑过用水晶充能这种情况，然而阿图尔却别无他法。

“情况不太对，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尤利安一向对自己的直觉，或者说，对气氛的感受十分自信，眼下的气氛让他觉得不安。

“回旅店？”

“最好不要，那儿算不上隐秘。你有什么东西落在旅店吗？”

“没有。”

“那我们去北区，找我的朋友。”

“安森之眼的人？”

“不，一个老朋友。”尤利安叹了口气，“应该是眼下最靠得住的人了。”

“那我还是回去吧，反正安克利姆和帝国两边都不会得罪神圣遗物学会。”阿图尔说着取出了代表学会成员的徽章。“你可以直接把嘉奖的勋章寄到艾森斯塔特，神圣遗物学会可以代收，我就不插手你们的内部事务了。”

“那好吧。我代表安森之眼感谢您的帮助。”尤利安明白能得到这位因诺特同胞的帮助已经十分难得。“如果您遇到了麻烦可以随时寻求我们的帮助。”

“那祝您旅程顺利。”他弯腰，行礼致谢。

本该告别的阿图尔却好像没看到他的好意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处。

尤利安在犹豫了片刻后轻轻推了他一下，阿图尔像是失去支撑的玩偶一样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