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陶然擦着头发进卧室来,江依依正团在藤椅上涂指甲油,身上松松套着他的衬衫,像个孩子一样在专心玩自己的小游戏。
他拉开书桌边的椅子,朝向江依依坐着,发现她把自己用来捆画笔的橡皮绳用来绑头发了。
“戚蓝怎么样了?”
“估计是在联系整容吧。”江依依咯咯笑起来,摇头晃脑的,连甲油刷也拿不稳了,“你也太损人了,为了防止他又去大舅舅那边挑事,竟然直接朝着脸揍。”这下至少是在伤势恢复以前,戚蓝都能很低调很安分。
“舅舅的老思想根深蒂固,表姐当年的事情又伤了他对子女的情分,可能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戚蓝的选择,那他们两人最好就是互不打扰,各安其事。”
“戚蓝很好赢吗?”江依依仔细回忆一番,“我从来都招架不住,他可太狠了。”
“他的攻击性很强,问题是不善于防守,缺少专业的训练。”
江依依偏头一想,有点道理,戚蓝出手老辣狠厉,动作大开大合,实打实地攻人要害,但往往是放弃了自我保护。
她古怪地打量楚陶然,问道:“哎,要是我们的小孩以后也像戚蓝这样,你会和你舅舅一样吗?”
楚陶然收了毛巾,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角,说:“我觉得挺像艺术家的。”
“艺术家好像都很疯狂,疯狂到不保护自己。”江依依伸直五指,高高举起,以黑色的窗户为背景,发觉自己涂得到处外溢,撇撇嘴,把指甲油瓶子都拧上了。
“是在乎的没那么多,心里有一种追求,尽管世人都难以理解,但在自己看来,任何东西都可为之牺牲。”
她从窗棂处收回目光,脸上虽有淡淡的哀愁,但更多的是随和的轻快:“我第一次见到戚蓝,就觉得这人与众不同,真的很招人欣赏。”
“确实。”
楚陶然轻扬头发,记得那对蝴蝶骨,肆意袒露的时候像在尽情奚落他人的庸俗与乏味,那种玉石俱焚的游戏精神,恍然和七七的轮廓是重叠的。
“我大学的时候可还选修过艺术流派鉴赏呢。”糟糟的指甲摸起来也坑坑洼洼,江依依忍不下去了,就把卸甲水拿了出来,“大舅舅的态度可能真的是和教育背景有关,他们那辈人是看四书五经长大的,我们这辈人从小就想着离经叛道,我就觉得戚蓝的问题实际表现上不过是个穿着问题,也不能算是问题,他那种破除性别界线的方式,很酷很大胆,但大舅舅偏偏就觉得他是一棵歪脖子树,不仅看不惯,还非得把他歪的地方都砍了。”
说完后等一会儿,意识到楚陶然没接自己的话,江依依看过去,原来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碎发挡在额前,眼睛幽幽一片。
“怎么了?是我搞错了?”
“你选修艺术流派鉴赏干什么?”
“文学的跨学科性质很强,我力求触类旁通,有什么问题吗?”
“理论上我认为没有,但据我了解,江同学从来都不喜欢上课,更别说是其他学科的选修课了。”
江依依立刻挺直腰板,骨气斐然道:“人是会变的,我也有勤奋好学的一面,提高审美能力,加强艺术修养,那是一个文学类学生的基本追求。”她得意洋洋地挑眉,“艺术流派鉴赏的课程论文,我可是最高分,老师当年还建议我修缮一下拿去发论文。”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学?”
“你在法国。”说完她一顿,撇撇嘴举起两手无奈对楚陶然做投降状,“好吧好吧,是我对楚画家念念不忘,去艺术院表达相思之情,行了吧,正如你所想,你这下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