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此刻正坐在恨玉馆内,悠悠然靠在一张软椅上,手中拈着一卷泛黄书簿,看的格外认真,时而还端起桌上的香茶轻啜一口,仿佛世间烦扰与她无关。
突然,钟离衣袂涟涟走进来,低声与苏宓耳语几句。
苏宓眉毛一挑,放下书卷,走到偏房去。
徐少陵面无生色地躺在床榻上,好友王翰陪在一旁。
徐少陵,礼部铸印局长官,掌铸造皇帝宝印及内外官员印信。
王翰,礼部下属仪制清吏司长官,掌嘉礼、军礼及管理学务、科举考试事;
刚才为徐少陵抚琴的那位容颜清朗的女子开口说道,“一开始并无异常,后来徐大人突然倒地,呕吐不止。”
苏宓连忙上前为他把脉。
脉来艰涩,血流不畅,如轻刀刮竹,滞涩不滑利。
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是中毒之症。
苏宓为他制配好汤药,徐少陵服下之后,身体不适之症有所缓解,呕吐感也消解了许多。
徐少陵刚睡下不久,便听得外面一阵鼓噪声起,吵吵嚷嚷。
就看见一个穿珠戴翠的妇人,十分威风,气势汹汹奔来。
御史大夫蔺贺的妹妹蔺琼,也就是徐少陵之妻,据说脾气暴烈,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蔺琼一进屋就恶狠狠地盯上容貌姣美的苏宓,目光快速地移到床榻之上,扑了过去,语气恼怒,“你这个恨玉馆做的都是什么勾当,在家还好好的,一到这儿怎么就晕倒了?”
苏宓冷眼旁观,未出一言,面上淡淡笑意,清浅疏离,仿佛置身世外。
蔺琼见她这般气定神闲的姿态,暴怒之下,急火攻心。
原本只是想给苏宓一点难堪,借势发作,厉喝:“你这个贱人。”
“啪!”
这一耳光的脆响惊得所有人身体一僵。
苏宓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响,脸上一麻,麻木未散,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半张脸肿痛起来,微微抽搐。
好狠的一巴掌!
蔺琼举着的手也愣住了,但底气依旧是足的。
原本就与徐少陵夫妻失和,自从这恨玉馆开张,徐少陵更是三天两头不着家,夫妻间的关系更加紧张。
蔺琼对这恨玉馆早就看不顺眼,从前想教训她也没个由头,今天既然送上门来,又占着理,自然狠狠作势。
好歹自己是正房,哥哥又是当朝御史大夫,骄横惯了!
满室沉寂
半晌,一线殷红的血从苏宓唇角缓缓渗出,凄厉艳丽如曼殊沙华,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苏宓抬手,手指轻轻抹去唇角的血迹,抚了抚脸,手缓缓放下。
脸上带着薄薄的笑,温柔而又森然,却很平和。
苏宓目光无声地从徐少陵身上掠过,盯着蔺琼许久,让蔺琼一时都有点发愣。
苏宓站定她身前,扬起手。
却没有赏她一耳光,到底不是普通人,怎能说动手就动手。
一片屏息寂静中,苏宓抬手,摸了摸蔺琼鬓边的珠翠。
金钗钿合流光溢彩,太过华美,反倒显得庸俗。
凑近愣住的蔺琼耳侧,平静地道:“长公主的手段学来了,怎么学不会像她那般柔顺的性子呢?”
当朝长公主是蔺贺之妻,蔺琼之嫂。
此话一出,蔺琼眼波一动,心里发虚,似是戳中了什么心事。
她轻轻拍了拍蔺琼的脸,“此事若是声张出去,于你,百害而无一利。”
然后她放下手,媚然一笑,一掠鬓发,出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