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中吏部衙门,一座公廨之中,几个司官小吏在公案后处理着公务文书,一个小吏捧了一堆折子进来,放到了一个主事的桌上。
主事也没抬头,在一份公文上写完字吹干之后,放在一边的匣子中,方抬头问那小吏道:“这是哪里的什么文书?”
“这是京中几家勋贵递上来请封的折子,转到咱们司封司先评上一下,查下先祖履历,及请封子弟的情形,最后尚书大人要递到皇上面前圣裁的。”
“嗯!”那主事点头,这都是每年的规例了,各家勋贵有递折子承爵的,有子弟请封世子的,有求恩荫的。那些真正有权势的勋贵,或是在一年中各个节庆之时就得了皇上的恩典,他们递请封折子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年底,知道自家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心中有那个底气。
刚进九月,现在递折子的,大多都是渐渐没落的勋贵之家,不过是早早递上折子,试探朝廷口风,暗地里在各个有建言权力的大人那里活动,希求皇上顾忌朝廷颜面,给自家不成器的子弟求个八九品的荫封小官儿。
王主事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见他人都是在低头做事,也从新打点精神看起这些请封的折子来,及至翻开一份折子,看了一会儿,轻咦了一声,又细看一遍,拿起这份折子出了公廨。
这公廨是个厢房,走过院子,进了正堂,正堂里也是一些主事小吏在处理事务,堂中是一正两副三副公案,司封司郎中和两位员外郎便在这里处事。
“郎中大人!”这主事施了一礼,那坐在中间主座处理公务的许大人抬起头来,“哦!王主事,什么事啊?”
“是刚转到司封司的折子,您看这份折子。”许大人接过折子,先没有看,拿眼看着王主事,等着他说明是什么事儿。
“这是勇毅子府递进来的荫封折子。”听得是勇毅子府递来的折子,许大人打开一看,折子不长,几下便看完了,看完折子,许大人啪的一声把折子摔在案上。
其他两位员外郎见上司这么生气,也停下手中的事物过来,一个员外郎拿起折子翻看另一个也凑了过去一起看这个折子,没见折子上有什么文字上的忌讳,看完双双不解的看向许大人。
“哎!勇毅伯爵府当年何等的威猛煊赫,两代伯爵都是国家良将,到了齐沣也是一员良将,若不是当年宁北侯一案牵连到齐沣,这勇毅伯府还是勇毅伯。”
“齐治接了勇毅子爵府,奢侈无度,懦弱无能,也不能奢求齐家代代均是良将。可是皇上登基大赦天下,齐沣死于西北,但是其子齐昭还是在的,怕齐昭回京牵连勇毅子府,对外说齐昭回祖籍养病,也就罢了。”
司封司掌管天下封命,天下各家勋贵的事儿如掌中观纹清清楚楚。勇毅子爵府那点小心思哪里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不过是怕齐昭罪罚已免,罪名还在,怕牵扯了子爵府,或者还有怕析分家产的意思,这也罢了不过是别人家事,任谁也管不到的。
可是如今勇毅子爵齐治病故,唯一的儿子齐昐战死在北方军中,齐家这二房按说是绝嗣了的,可是齐治七七刚过,勇毅子爵府就传出要过继勇毅子爵夫人严氏娘家的侄孙承祀的话语来,成了京中勋贵中的笑话。
被精明人点醒,齐家祖籍尚有亲族,哪怕出了五服,也没有过继他姓子嗣的道理,若是真是过继了,勇毅子爵府到这儿就断绝了,断没有给他姓过继子弟封爵的道理,顶多是一个荫封。
勇毅子爵府丢不下这富贵,只得从新打算,勇毅子爵府这次递上来请封的折子,是打算从祖籍本家过继一个孙子过来承祀,奢求能得了恩典袭上一代的爵位。
“这有哪里不对吗?”一个员外郎说道,家中无有男丁,从本家过继子侄也是应有之意,而且勇毅伯府已经袭爵三代了,这个折子请荫封也是应有之义。
许大人道,“本朝厚待勋贵,祖上的爵位承袭世代到了,皇上都会加恩多袭一代的。这勇毅子爵府递的荫封折子没什么错,毕竟恩自上出,皇上见了也不会真就给个荫封,可能还要加恩的。”
刷完拿起折子抖了抖,气愤的说道:“这折子错就错在,勇毅子爵府长房嫡孙尚在,她严氏过继本家子侄是做什么,当我们司封司的人眼瞎的吗?”
“什么?不是传闻齐昭已经病故在祖籍之地了吗?那齐昭还有儿子在的吗?”
“哼!严氏蝇营狗苟,小肚鸡肠,以为能瞒得过别人,两年前蜀王坏事儿,连着宁北侯都已平反,牵连进去的很多人都平了反。齐沣齐昭父子也平反了,问到方知齐昭已经病故,这也却罢了,可是齐昭有子之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