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佐
更早些时候,我还寄宿在学校,懵懂的生活的时候,我就有想过我的父母到底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否有香樟和白玉兰,在花季,空气中都是那种甜甜的,打翻了蜜罐的味道,或者有高高的楼房和干干净净的街道,焕然一新的新时代的气息,,,
现在想起我还一度嘲笑我那时的无知。
从公交下来,由父亲用三轮黄包车驮着我前往出租屋,蓝色长方形状的指示牌上写着庄里路的字眼,的确有高达五六层的高大楼房,在一条长长的街道两旁排列着,街道上的确也有树,是一些低矮的,未长成的青杨树苗,太阳炙烤着街道,水泥石街道裂开条条大大小小的沟壑。十字路口左转,前进不到一百米,塑料厂里传来机器压合的轰隆声,旁边的每一栋楼房里第一层都满满陈列着缝纫机和半成品的塑料编织袋,后来,才知道,温市神奇的特色小镇生产模式下,编织袋就是肖镇赖以输出和交换的商品,在这种单调而专业的生产模式下,勤劳的本地人也纷纷建立了自己的创业小作坊。这些塑料袋,陪伴了我最好的十年时光。
这里的房子排列整齐,样式统一,不细看倒是很难分辨,父亲骑到左数第五个门口,停下车。大门向里开,里面一个精瘦的老太正在缝纫机前摆弄着编织袋,看见来人,她卸下自己的老花镜,转过身,用一种蹩脚的普通话问到;“侬似你儿子哦?”父亲面对自己的房东,难得谄媚地笑了一下,回答道;“是咧,从老家过来。”那时,老太给我十分精明的印象,除了她作为房东的原因之外,还有她看所有东西,都是闪闪发光的,好像阿里巴巴十四大盗发现一堆金子。
“侬小伙子挺帅咧。”
我知道老太一定是客套话,那时我矮小黒瘦,怎么也算不上一个帅字,她只是为了和父母打好关系,以至于在交出租费时能够给自己更多谈判的筹码。
父亲和老太的谈话,毫无营养,天南海北,甚至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他们乐在其中。老太的老伴,后来我叫他马爷,扛着一大包塑料袋从外面进来,他头发稀疏,不似老太那般瘦小,赤着上身,膀子上几乎没有什么肌肉,那包塑料袋附在他身上,把他压得弯下了腰,但是他一直没有屈服,而是托着脚步进了屋来,把东西甩在了地上,卸掉重担,好像整个人都就高大了许多。
马爷很沉默,平时话也少,跟老太完完全全是两个人,父亲开过玩笑,质疑马爷年轻时是怎么把老太勾搭到婚床上的,至今想来,都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马爷老太的生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就是在生活的琐事中,老太总会闲不住说马爷几句,马爷每每不言语,听老太把话说完,每次当听到老太说我怎么看上你时,马爷浑浊的眼睛总会不经意的发亮起来,似乎也就这个问题,他能够准确地反驳老太一回。
我突然想起了外婆和外公,生活就是冰与火的舞蹈,谈话就是阿尔卑斯火山在喷火,一点火药就能让两个火药桶爆炸,但他们也是乐此不彼。
不解,不解,真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