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12 章(1 / 2)综香蜜之绕指柔首页

《长恨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就此一别,也许,再也不见了。

一路同乘马车护送出城,一个时辰的路途转眼便已要到尽头。

容齐双目含笑,似日光照暖的一江春水,温柔和煦地将她长长的头发挽成男子的发髻,用自己少年时佩戴的银冠簪起。

忆如跪坐于马车上,双手拢在膝前紧紧攥成拳,只想着最后了,便、便随他吧。

“吁——”

到了。

风声猎猎,湖边的芦苇丛随之飘荡起伏,倾诉簌簌离别声。

忆如跳下马车,站在车辕旁踌躇半晌,方才出声相求,“经此一别后会无期,小女愿献舞一曲,就此别过。”

“善。”

她入宫廷的第一课便是藏拙——昔日掖庭得知其母为名妓陆瑶瑶,有意□□她身段入教坊司。若非师父领了守灵女官一职,又用药熏腾掩藏她的容貌,也许,她当年便如许多掖庭奴一般充入教坊司,以取悦献媚朝臣为生。

此时,无有妍丽精致的妆容衣裙,只剩一张素颜,眼波如烟似水映着天光,一袭学子穿戴的圆领斓衫。此间无靡靡丝竹伴奏,唯有风声萧萧江水飒飒伴舞,天穹绿地为台,青山绿水为景。

忆如脸颊渐渐染上绯色,袖摆如素翼凤蝶翩然漂泊于风中,巾带飞舞,姿态之曼妙,依稀有几分敦煌洞璧上天女起舞之姿。

舞未过半,一曲笛音如水声点滴,汇成涓流,怜惜地合着风声、水声、草叶摇曳之声为她伴奏。

快手快脚寻了一截新鲜柳枝做了一支柳笛的荀公公深藏功名,退到暗处,如鹰犬警戒四周。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笛音陡然拔高,突如疾风骤雨涤荡而来,风水之声合二为一,如利刃出鞘,锋锐之光拂过身周,带起颤栗的寒毛,乐音一波波扩散,水面若是细看,竟然已是荡起了鳞鳞细纹,涟漪荡去。

却见那着男装的少女足尖点地,展臂回旋,恍惚间竟真如看到神女飞天,彩云飞旋,遨游于天际,嬉笑拂开云层窥看人间,满面自由烂漫之态。

此间一过,乐声曲折低徊,渐生茫然之音,仿佛游人迷途,不知何去何从……

好一曲霓裳羽衣舞,昔日花魁陆瑶瑶的成名之作,当日已成绝响,如今竟然由其女再现人间。

“小女西河李氏,小字铃奴,就此拜别主子。”

那丫头,也是冷心冷肺的很,此曲尾音缥缈于风中,她已是提起包袱,旋身跳上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荀公公扭捏地哼了一声,心中有些为主子抱不平。

倒是容齐,将柳笛珍惜地纳入怀中,此时才纵着自己流露眷恋之情,轻声念着她的小字……铃奴、铃奴……

若无大启先帝衿骄蛮横,她应是相府高门的嫡女贵子,享尽娇宠,一世平安喜乐——如今,倒是更像他梦中的幻影。

“回去吧。”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此情此景,终其一生,他再不会忘。

“皎皎白驹……所谓伊人,于焉逍遥……”

包裹里的木匣内有许多从未见过的精美首饰,一眼即知价值不菲。

忆如抽走包袱皮,这是她师父留给她的,取出一头尖锐的金钗挑破缝边,伸手从中摸了半天,取出一块龙型玉佩——若是宫中人能得见,必然会惊讶万分。这块玉佩形制与新帝自小佩戴在身上的那枚相似仿佛,若是能将这两块合到一起,阴阳双佩合一,现出双龙戏珠之图。

“停车!”

她将玉佩系好,贴身藏住,最终看了看木匣,将其中的豆蔻木钗用包袱皮卷好,郑重放入怀中,敲响车壁。

“姑娘,还没到呢。”

“此去何处?”

车夫探进头,一眼见到那雕工精细的紫檀木匣立刻挪不动眼了,愣了半晌,方才回道,“还有五里地便能见到驻扎在前面的镖队了,小人只负责将您送去和镖队会和。”

“不去了,这里停下就可。”

忆如将木匣朝他推去,无言地盯着他。

那车夫并不知道此间人的底细,容齐当时安排时,特意让这等升斗小民接应,即便抓到,不识镖队,不知路线,亦不会泄露踪迹。

若要逃走,必然是骑马比马车更快,他出宫之时已令许多与他身形相仿的骑士半路弃了马车换上快马,从东南西北四门而出,随后每个岔路都有侍卫驾驶事先安排好的马车分散走开,以此引开母后耳目。

“这……”

忆如打开木匣,一时珠光宝气几乎让车夫两只眼珠子快掉下来,恨不得长到那些金银玉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