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回头吩咐安心道：“开始吧。”然后拉着安心匆匆忙忙走了。

秋珣看着她简直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低下头含着笑无奈地摇摇头。

便是遗忘了所有的记忆，她心中也残留着他的影子。

当她逆着光朝他奔来的那一刻，他还有什么东西不明白不确定的呢。

这世间唯一不需要怀疑的，就是虞若和秋珣之间的感情。

宴会开始了，秋珣就坐在虞若的下座，他也不吃饭，就那么撑着下巴，姿态闲适地看着她笑。

虽然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可顶着这样的视线吃饭，她真的很有压力。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又四下里散开，各自聚在一起玩闹，有些在下午的露华会上有表演的，便找了个角落默默练习了起来，生怕待会儿众目睽睽之下出糗。

秋珣像是影子一般，一直跟着虞若，虞若赌气不回头看他，他便一直跟着，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虞若忍不住了，回过头，跺着脚娇嗔道：“你这人有完没完啊，虽然我是个美人，可你也不差，不至于一直盯着我看吧。”

秋珣笑意盈盈，丝毫不生气，反而显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来，许是终于被理睬的满足感，可又贱兮兮地想要去调戏她，“公主貌美，胜臣一筹。”

谁知她却好不脸红，反而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你自然是比不上本公主的，不过欣赏即可，不需要自卑，我会愧疚的。”

他许久不曾见她这样一本正经的怼人模样，漂亮的眉眼生机勃勃，不由得失笑，也装作一副风流浪荡子的模样，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调笑道：“我自卑什么，反正这花儿开得再漂亮，还不是得连着盆端进我家。”

虞若：……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小公主气急败坏地踩了他一脚，然后扬长而去，碰见了一队正端着茶水前往露华会的侍女，当着一众人的面，她光明正大且毫无心理压力地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然后洒在了秋珣的杯子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开心地道：“好了，你们走吧。”

她才不会吃亏呢。

在嘴巴上占她便宜，就要在其他地方还给她才是。

她想着想着就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起来，偶尔伸手去打那压低的树枝，瞬间花雨纷飞，她就自然随意地跳起舞来，任花瓣落在她青丝上、衣衫上。

明艳澄澈的春光，孩子一样稚嫩干净的少女，画面都显得纤薄而剔透。

树上，狐妖少年缓缓摘下他的面具，露出那张清秀可爱的面容，他伸手折下一枝桃花，摘下那一朵朵盛开的娇艳，然后随意地撒落，那些花儿与花雨一起，落在那少女的周围。

她无忧无虑、美好纯真的样子，才真正像一个万千宠爱着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这模样，究竟是真实的她，还是那为了生存的伪装。

每一步带起的小小的风都卷起落花，她轻盈如花丛间翩跹的蝴蝶。每一眼都像是盛满了烂漫有绚丽的春光，她笑起来，天下都为之折腰。

不愧是，那被朝臣贬斥为祸国妖后的女人的孩子。

只是，她比她的母亲更聪明，她更懂得如何利用她这先天的优势，又如何用天真稚嫩的无辜感弱化那容貌上过分的美艳，让人撤下心防。

其实，就算没有虞令月，凭她的本事，也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宠爱。

一支袖箭忽然擦着他的耳朵飞过，一缕青丝晃晃悠悠地飘落。

原疏不为所动，反而笑着直视少女清冷的目光，露出一种惋惜与赞叹交织的神情，“不过多久不见，你进步了很多。”

虞若背倚着一颗桃花树，抱着胸懒洋洋地回复道：“谢谢你的夸奖。”

他挑眉，伸手拨弄着树枝上的桃花，“我还以为，你见着我，必要勃然大怒，像在街上踩坏面具一样将我也撕个粉碎呢。”

他语气坦坦荡荡，似乎笃定她早已认出他。

对于她，他一直有着超乎寻常的自信。

虞若轻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只是我可不觉得你今儿是专程来让我撕碎你的。有话直说吧，原晟王，找我做什么？”

他眨眨眼，手指摘下的桃花纷纷扬扬随风落下，“若我说，是想与你再续前缘吗？”

虞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若真的那么在意我，就应该早点去死，毕竟这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她揉了揉太阳穴，笑道：“所以啊，原疏，有话直说吧，我今儿懒得跟你兜圈子。”

他眼神有一瞬间的幽邃，转眼又恢复了那天真无辜的神情，他跳下树，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来到她的面前，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他的阴影就已经将她吞没。

她眯起眼，眼神冷漠又尖锐，他却只是将手上挑选出的最美的桃花轻轻别在了她的头上，轻笑道：“若我说，我只是想来赠你一朵桃花，你信不信？”

这话说得缠绵缱绻，哀婉忧伤，虞若却不为所动，一把摘下那桃花，捧在掌心瞧了瞧，然后冷笑了一声垂下手任它落在地上，“原疏，你是不是傻子，这儿是我的公主府，你用我的花来赠我？”

他低头，望着那慢慢悠悠飘到脚边的落花，轻笑了一声，然后一脚踩了上去，甚至碾了碾，神情无所谓道：“不喜欢啊，那就算了，明儿我给你送一棵梅花树来，其鲁的雪域寒梅可丝毫不输你们的南国桃花……”

“够了，原疏，”她忍无可忍，抬起头来，“你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