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援助中心的志愿者申请很快便被通过。
毕竟除了挂名合作的律所会在声誉受损时才想起来代几个案子临时抱佛脚地舆论公关,已经没有多少人心甘情愿来这种清水衙门。
谢斯存新手入门,只要帮在中心任职的几位律师收集资料做些文牍工作即可,无需坐班,不会影响她的正业,但却可以借机掌握被掩埋在这座城市角落的每一处暗流。
不到三个月,她前后搜罗了大大小小数十件与谭氏有关的求助案件信息。
当然,这期间还免不了要完成些讨薪、理赔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争夺独居老人遗留房产的分内职责。
无休无尽的人间疾苦让谢斯存逐渐学会了宽容自己的遭遇。
人总是这样,如果丢掉一条腿,会羡慕别人还会跑跳,却对着失去双脚的人庆幸自己还能站立。
同时区别于静坐在中央空调的循环送风系统中,对跟着六七个零的合同书心不在焉谈提成与业绩,法援中心的经历让谢斯存明白,这世上还有另一群人,他们戍卫在一座名为法律的王国的边境,他们替不得不为生计放弃权利、被这王国流放的难民斤斤计较,为他们争取着寸土不让的正义,把他们一一接引回界碑之内。
“喂,何律,嗯,我快到了。”
J岛北部的海岸线崎岖曲折,开发经营都显然不如南部。
谢斯存从公路上下了许久才经过一辆的短途大巴车,走在渔村中略显坎坷的窄道上,接起电话的声音都因为一路的颠簸而起伏不定。
“对,我带着伤情鉴定来的,先吓唬吓唬他们也好,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午后,贯穿安逸村郊的小路空旷无人。
谢斯存刚走到一半,就又和那条秃毛的恶狗对上了眼。
第一次没走到村口谢斯存就被那条半路窜出来的野狗追着跑了个八百米冲刺,差点冲到公路上被车撞死。幸好最后关头来了一辆村里人收渔获的机动三轮,横在路口,把谢斯存堪堪挡住了,那狗在村里游荡惯了,自然欺软怕硬,还要继续在此讨生活,也不敢对村民们狂吠,于是盯着谢斯存原地走了两圈,呲着牙跑开了。
谢斯存心有余悸,后来再不敢独行,都是等在村口见来人过车了才紧随其后。
这回一时侥幸,又被恶狗拦路。
谢斯存也死盯着他,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大脑还冷静迅速地思索着他携带狂犬病毒的可能,被咬后破伤风或细菌感染的几率,拿包里的什么小玩意儿引开他注意的可行性等等,眼前却已经因无法抑制的恐惧而过速的心跳开始发黑。
野狗朝她呲着牙,已经拱起身子,做好了扑咬的准备。
谢斯存耳膜中狂鼓的心跳声控制着她的最后一丝理智,强迫自己放弃掉头狂奔的愚蠢念头。
“去!”
千钧一发之际,道旁水深刚没脚踝的河塘里突然有位老太太直起身来,高声呵斥,并朝那条野狗挥着手里割菜的镰刀。
那狗对谢斯存狂吠几声,仍气势汹汹呲着牙,却缓缓倒退两步,掉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