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同这个一贯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人数年间的交锋中,她已经自认为可以驾轻就熟地见招拆招。
席溯这个老妖怪还是可以出奇制胜做出许多令人提神醒脑的举动。
就比如现在。
他西装革履在J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办公楼里,一副衣冠禽兽状伸手往自己的裤子里摸。
却是为了摸出两颗牛奶糖。
谢斯存庆幸自己四肢反应不发达还没来得及起跳,否则她现在早已经高呼着流氓拿门后那棵老铁树往他脸上砸了。
“这成本价一颗不到十美分,”他翻转手腕把奶糖叩在谢斯存身侧的桌面上,又朝她点了点下巴催促道,“你总吃得起了吧。”
也算是权宜之计。
谢斯存并没有推辞,撕开包装纸把其中一颗糖塞进嘴里。
又在那间隙询问道,“你也低血糖?”
“我?没有啊。”席溯耸耸肩。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个?”
“我花钱买的。”
“不是,”我是说你一个并购案百万抽成的律所老板为什么会在兜里揣着十美分不到的牛奶糖,谢斯存在心中如此腹诽道,于是询问,“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准备糖带在身上。”
席溯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坦率。
“我爱吃。”
谢斯存习惯了他半真半假的态度,并没有把这句“玩笑”放在心上,她试着努力想象了一下面前这个男人下班后让司机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口进去刷脸付款买一包牛奶糖的场景。
“怎么不都吃掉?”席溯屈起手指点了点被留在桌面上的另外一颗牛奶糖。
“我不吃甜食。”
他于是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把那杯加了三块方糖的咖啡杯推远了。
“不过话说回来,大三课多又忙,你还记得住我看什么书写了什么摘抄,”席溯撑起下巴将身子往桌子上一歪,眯起眼居心叵测对她笑道,“你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哦,那倒不是。”谢斯存也回以微笑,但却否决得简洁干脆,“因为我的勤工助学岗是图书整理员,所以见到乱涂乱画现象就登记举报是我的分内之责。”
“乱涂乱画?”
“嗯,鉴于你是用铅笔写的,所以从轻处罚了。”谢斯存诚恳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解释道,“如果你的校园卡ID还没注销的话,现在进系统复查,应该会看到罚款通知。”
席溯愣了愣,继而脸色陡变,“校园卡扣费为负三年以上就会被注销ID。”
谢斯存的微笑迅速波及到眼梢。
“对啊,所以现在图书馆借阅数排名第一的人是我。”
席溯却不知为何被她略显笨拙的阴谋诡计逗笑。
“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儿挺深啊。”
谢斯存逐渐恢复了体力,于是起身往外走,也毫不客气反驳。
“老妖怪,年纪不小品味挺嫩啊。”
女孩的身影就这样离去。
席溯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想习惯性地从高处目视着她消失不见,却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几近百米的高度。
在这样的落差之下他已经无法用肉眼认清那地平线上的人间与草木。
他垂下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
而后转过身将那份自从收到了人力资源送来谢斯存的求职简历,就连续几周每个面试日的中午都准时送来的恒记外卖,反手掀进垃圾桶。
果然这种仁慈的手段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