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平日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没想到也有如此剽悍的一面呢。”林望卿咂嘴。
陈漪泠累得脸颊绯红,她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拄着军刀,大口喘着气:“对这些怪物……不狠一点,我也不会……不会活到今天。”
林望卿对着地上还在蠕动的虫子脑袋踢了一脚:“话说回来,这虫子真够肥的,都快赶上胖子了,看来这里有不少油水啊。”
“那可不一定,”王镇邦一边揩着衣服上的虫子体液一边说,“我长这么胖可不是吃出来的,虽然我确实能吃。这是基因使然,我出生的时候据说就有十二斤重,而且我爹跟我爷爷都是大胖子。”
“你的肉应该匀一点给小林,他太瘦了,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陈漪泠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
其实陈漪泠的话本无恶意,但林望卿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因为他是真的营养不良,小时候因为家里太穷,几乎没吃过几顿饱饭,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开点荤,过生日什么的就吃个鸡蛋敷衍过去。在学校时为了省钱,他每天都吃食堂最便宜的清水面条或馒头,一滴油都没有的那种;或者就吃打折处理的残羹剩饭馊汤。长身体的年龄正需要营养,他的营养只能勉强用来长个子,所以人就显得面黄肌瘦弱不禁风。同学们都知道他穷,其中有王镇邦这样主动接济他的,也有调皮捣蛋的,看到他病恹恹的样子就揶揄:“林望卿,今天吃饱了没?”
这句话简直像梦魇一样,笼罩着林望卿的整个青春期。他暗中起誓,一定要发愤图强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混个人模狗样出来。
后来他也确实考了个好大学,但找的工作只能说马马虎虎,人模狗样也只实现了后两个字。不管怎样,来到勤劳置业后情况有所改善,因为饭不要钱,敞开肚子尽管吃。尽管这饭倒贴钱可能都有人吃不下去,可对林望卿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起码不用再饿肚子了。
贫穷给林望卿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也逼就了他敏感、脆弱、又要强的内心。虽然陈漪泠有口无心,但还是勾起了林望卿酸涩屈辱的回忆。
林望卿甚至执拗地认为,陈漪泠就是在含沙射影地笑话他这个工地仔。他不由得心中悱愤,没好气地回应:“我当然没你这个大小姐营养好了,真是惭愧,碍了你的眼!”
林望卿说完就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一下。
陈漪泠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他了,怎么莫名其妙就发火。于是她也有些不爽,心中暗想:“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一点礼貌都没有。”
林望卿在前头没走几步就停下了,蹲在地上观察着什么,然后回头喊道:“胖子,手电。”
王镇邦连忙上前递手电。原来林望卿正在观察着一具怪异的残骸:从死亡的姿态来看,身体侧躺在地面,四肢等长且与躯干垂直,大腿骨呈镜像Z字状,很像狗的遗体;可它的颅骨偏圆,胸骨扁平,又没有尾巴,分明是人的特征。
这似人非人、似犬非犬的遗骸吸引了陈漪泠的注意,她借机向林望卿搭腔:“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吗?”
“博闻强识的阴阳师都不知道,营养不良的工地娃怎么可能知道?”林望卿阴阳怪气地回应。他头都不抬一下,仿佛在对空气说话。
陈漪泠这下是真生气了,对上杉裕贵说道:“让他看,我们走。”说完就撇下林望卿继续进发。
林望卿依然蹲在地上,斜视着陈漪泠和上杉裕贵的背影。
王镇邦拍拍林望卿的背小声说:“老林啊,人家陈奇冷可是大股东的女儿,算是咱们的顶头上司,你这么顶撞是不是不太合适?”
“像她这种有钱人,看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是戴着有色眼镜。她取笑我,我偏要回敬她,人穷不能穷自尊。”林望卿起身道,“她还需要咱们,放心好了,捅了娄子我兜着。”
王镇邦又扭头看了看惨遭分尸的大蛆虫,骂了一句:“我他娘的居然,跟这基吧一样的虫子抱一起蹭了半天!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还会往马皮里钻?”
“别管了,跟着大阴阳师走就是。”
两人继续前进。走着走着,又是一阵阴风从侧边吹来。原来风是顺着左右两个洞口——也就是刚才车队的出入口流通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通往何处,车队又去了哪里。
林王二人加快了脚步。这时脚下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原来林望卿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俯身细看,原来是一枚对鸾衔花铜镜,镜子已经碎了一半,也不知道是他踩碎的还是怎样。
王镇邦则又发现一个侧室。他打着手电进去,本是打算寻人,却发现里面藏着不少葬品:黒釉焚香炉、紫檀方果榼、青铜蟠虺铛,甚至还有保存完好的烧瓷莲花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