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活尸丢掉手中被啃咬得满目疮痍的头颅,脑袋一抬,本来空无一物的眼眶中突然弹出没有眼仁的白眼球。它张开大嘴嗷嗷地向众人扑过来。
在手电的照射下,它的口腔一清二楚地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中:稀稀落落的牙齿上嵌着刚刚撕咬下的皮肉,口内大面积溃烂,坑坑洼洼的殷红色粘膜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洞,三五成群的蛆虫在洞里爬进爬出,好不欢乐。
有了作战经验的四人依葫芦画瓢:王镇邦先上去给了它一脚,然后陈漪泠和上杉裕贵一人扯着尸体的一条胳膊,把它拽到红漆棺材旁,林望卿则拿出剩余的缚尸纲,最后众人合伙把这具尸体也捆在了棺材上。
看着这两具被绑得动弹不得的活尸,上杉裕贵提议道:“我不信它们死不了。要不我往它们肚子多捅几刀?”
陈漪泠没有立即回应,似乎在犹豫。
王镇邦便问她:“陈小姐,啊不,陈总,我之前踢个石碑你都要教育我,说我不尊重死者。可现在倒好,你上来就把死者脑袋砍了,你手下还要将它们赶尽杀绝,你也不阻止一下,这不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吗?”
“都是朋友,别叫我陈总。”陈漪泠纠正道,“我是这么说过。可它们显然不是‘死者’,而是威胁到我同伴生命的怪物,所以,不能姑息。”
“话说回来,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望卿说道,“半死不死,没有痛觉,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陈漪泠道:“地表之下,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是生活于地面上的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地下世界如同深海一样,对人类来说充满了未知。我们平时觉得人死不能复生,但尸体一旦被埋进地底,则完全可能又是另一回事。依据我的经验,我推测它们生前都是正常人,但死后由于某种未知的机制,它们又‘活’了过来,当然它们也不再是生前的他们,而是变成了另一种生物。这种机制不是鬼神之力,而是陌生的自然法则,就像影视作品中的丧尸一样。”
“不管怎样,它们生前也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既然现在已经构不成威胁了,还是放一马吧。”林望卿坚持道。
上杉裕贵顿时接话:“我和小姐可不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人,不要混……”
陈漪泠立刻给了上杉裕贵一个停的手势,让他不要再说下去,因为她注意到王镇邦的脸色已经有点难看了。
林望卿倒没有注意这些,他款步走到那位不知姓名的小姐姐的尸体前,心头蓦地涌上一股忧戚。还好诈尸的并不是她,不然林望卿的心理防线真的会溃决成碎片。
“能……把铲子借我吗?”林望卿用低沉的声音向上杉裕贵请求。
上杉裕贵刚想问他要干嘛,陈漪泠就主动从工具箱中掏出铲子,双手递给了林望卿并说:“你真的很善良呢。”
林望卿小声说了句谢谢,蹲在地上就开始挖土,每挖一铲子,就把土撒在那位姐姐的身上。其余人见了,也开始拿铲子帮他挖,不一会儿,这位姐姐就被埋进了一座小坟包里。
林望卿把土拍结实,然后跪在坟包前双手合十,默默念道:“对不起姐姐,我最终还是没能带你逃出去,也没能知道你的姓名;此地条件有限,也无法为你刻字立碑。愿你和你的小猫在另一个世界拥有幸福和快乐,永远地。”
林望卿话毕,对着坟包磕了个头,然后起身离开了耳室,其余人也一并出去了。
一行人踏上石磴继续前行,台阶尽头呈现出一个较为轩敞的厅堂,但由于没有摆放长明灯,所以能见度较低。于是四人全开防爆手电,小心翼翼地探索。
王镇邦担心林望卿还没从刚刚的阴影里走出,便拍拍他的肩膀接着安慰:“老林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死有天,富贵看命?啊不对,生死看天,富贵在命?啊去他妈的,反正用粗话说就是,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留他到五更,这姑娘看来命该如此,你也别太自责了。”
“你也会信阎王?”林望卿苦笑着回应,“其实我也想通了。有的人30岁死了,30岁被埋;有的人20岁就死了,可60岁才被埋。这姐姐还有宠物猫,生前的日子应该过得不差,我这种连养活自己都勉强的人,哪里有资格同情她呢。”
林望卿灰心丧气地吐出这番话后,又觉得未免负能量太重。毕竟自己的工作是王镇邦帮忙找到的,这份工作虽然并不光鲜亮丽,也似乎跟他名校毕业生的身份不太匹配,但好歹能给他这只鸡窝里飞出的土凤凰一个栖身之所,更何况王镇邦也跟自己完全干一样的工作,自己如此这般地自轻自贱,不也等于拆他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