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我亲爱的路易,你是人
……
“克萝迪娅,你妈呢?”路易一觉睡到傍晚,想起有些日子没去过朴家了,于是搜刮了自己全部口袋找出一堆皱巴巴的钱,数了数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给朴家送过来,一进门没看到朴叔的妻子,却瞧见急匆匆要往外走的克萝迪娅。
“路易哥,我妈又出去了,我上个厕所的功夫就不见了,我正准备出去找呢!”克萝迪娅15岁了,已经是个半大小子了,娃娃脸还有点肉,但是已经能担当了,要不是路易隔三差五的送点钱过来,他都不想念书直接找个地方打工了。
他高中也快毕业了,九泉城已经精简到只有一所学校了,小初高全在一起,就这样一个教室还坐不满。克萝迪娅成绩马马虎虎过得去,平常他要是去上学肯定是要把妈妈反锁在家里的,这天他刚回来没多久,路上闹肚子一开门直奔厕所也忘了锁门这事,完事出来人又不见了。
路易计划攒点钱让他到外面的世界上个大学什么的,顺便还给他妈治病,说起来他妈也才30多岁啊,跟阿蒙差不多,可看上去都能当人家奶奶了。
路易想过,实在没钱,就找阿蒙借,大不了自己豁出去了卖身吧!朴叔待自己那一年是好,让他从臭虫变成了人,他做这些也值得了。
眼看这就要天黑了,“克萝迪娅,你在家等着,别瞎跑了,我去找。”路易把钱留下自己拿上手电出去了,九泉黑灯瞎火的地方太多了。
按照朴叔老婆以前迷路乱走过的路径,一般都是往夜场那个方向,朴叔生前一直在那边上班的,不过一开始方向是对的,到了后面就开始错乱了,所以路易到了分叉路口就有点焦虑了。这天算是彻底暗了下来,九泉城天黑算晚的,这会其实已经八点多了,但是一旦黑起来什么牛鬼蛇神就蹦出来了,一个神智不清的女人实在危险。
他心一横,想着先走一条,用跑的,边跑边喊,没有的话再快速折返回来换个方向。
他刚跑完一道嗓子都喊哑了都没回应,虽说朴叔老婆神志不清了,但是听到喊自己还是会本能的应一句的,这条路尽头是一片废弃的石油工人宿舍楼,挨着已经废弃的油田,周围全是荒野了,那些犄角旮旯里会躲着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流浪汉。
一跑到这个区域,路易开始紧张起来,他小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些活在最下层生物的可怕,人性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他一落脚踩进了一个人为挖的粪坑里,里头的排泄物还是湿的,九泉城全年的平均湿度不超过20的,这些东西还没干透证明刚刚还有人在这里。
好在下水道的历练让他能忍一时这样的恶心,他扒下自己的外套胡乱擦了擦鞋子和裤脚,衣服丢开继续走。
天色彻底暗下来了,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可见度很低他打开手电,他刚刚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猛的回头发现撺出两个人在抢他刚刚丢下去的衣服。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在乎有没有臭味了,他想着再往里走十米没看到人马上离开。
路易下意识的开始数着步子,那些黑漆漆的废弃房子里影影绰绰的感觉有无数双凶狠的眼睛盯着自己,他不敢懈怠,从裤兜里掏出匕首握紧。
在他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有个小群体在活动,所谓的小群体就是三五个组成的那种。
他们都蹲着地上,姿势很奇怪,说不出在干什么,这种情况他应该本能的逃开的,但是这次他心里不详的预感战胜了本能。他举着手电,匕首端起,一步一步靠过去……
小群体受到打扰,野兽一样的向路易围了过来,藏在暗处的那些也悄悄的从后面围过来,路易只能前后不断的挥着匕首威胁他们。
于此同时,他在野兽后面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朴叔的母亲赤条条的横成在杂草上,身体被摆成了大字,光看眼前这些衣不附体的东西,他就能想象到那个女人遭遇了什么,她已经不能动了,张着嘴却再也回应不了了,路易胃里一阵恶心,毛骨悚然,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的处境已经不能让他再去想那个胸口已经没有起伏的女人了,也没空想该怎么跟克萝迪娅交代,因为他已经被困死了,黑暗里还藏了多少他不敢想象。
要么他跟这个女人一样,头顶盘旋的山鸦等着吃,要么他杀出去再拖几个垫背的。
他只能靠直觉挑一个方向挥舞匕首往前冲,他只能估摸着对方面门的位置狠下刀子,这样杀伤性最大,他身上溅了不少腥臭的液体,但是已经没有自由。
从后面扑上来的东西已经抱住了他一条胳膊,他觉得自己拖了一坨铁行动完全受限制,握匕首的手一直没停过,他往前一挥伤了跟前的人然后迅速举刀像自己另一条胳膊刺去,深深的扎进那个牵住住自己的手,对方吃疼松开了,他活动起来抄起手电开始乱砸。
刚刚那一刀好像还把自己小臂割出一条口子,割在关键位置血流不止,他能感觉到自己挥手电的时候拉扯着那个伤口,越来越大。
路易大身嘶吼了两声,同时给自己壮胆。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后脑勺被重击了一下,耳朵翁的一下,脑子就白了,膝盖就往下跪了,紧接着后背又来了一下,这会他感觉到了是什么东西,砖,这里最多的就是砖。
第二下的疼痛让他找回了理智,随便抓住一个目标用力往下按自己借力站来起来,他重新紧绷起全身肌肉也不知道拿来的怪力,刀子捅进对方的腹部然后把这个人硬是举了起来。
这个举动一下子唬住了这些行尸走肉,牙龈都要咬出血了,他往后踉跄两步,一一声怪叫把尸体丢了出去,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瞬间的爆发带来的是加倍的疲惫,他脚步越来越慢,直到每一步都变成了拖行,而后他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了,眼前出现了一栋建筑物,有点眼熟,应该就安全了吧!
“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想抱抱我吗?”
“克萝迪娅,你妈死了,我们要去收尸……”
路易觉得自己是睡着了,睡得很深,梦里面有人说话,好像是自己,又好像很陌生,然后他又想自己或许死了……
他听到山鸦的叫声,是不是要吃我了,嘶!疼!我还会疼我还没死不能吃我!
他在惊恐中猛然睁开眼睛,外面好像天亮了,真的好疼,所以我还活着
他只是睁开了眼睛,但是身体还不能动弹,他努力的移动眼球,发现自己身上缠满了绷带,两条腿酸痛无比,轻轻一动就感觉要抽筋,他记得下半身没受伤的,看了是跑累了。
背上的伤,头上的,手上的他都记得,可还有很多是他不记得的,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清醒了两分钟以后,他才开始动着脑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个他不认识的房间,红砖墙没有粉刷过,屋顶有点高,墙上那个是烛台吗?没看到电线那就不是电器吧?他躺着一张单人床上面,身下垫着松软的褥子,挺舒服就是有点灰味,身上盖着毛毯,床摆在窗户边,外面好像是个小院子,杂草挺多,周围好像还有两排平房,自己应该是在一层吧,正好有阳光打进来照在他半个身子上,暖洋洋的。
可是他还是想不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谁救的自己,阿蒙吗?阿蒙家应该不是这样萧条,那个房子是个宫殿,他去过。
有一只手伤得好像比较轻,在他胡思乱想中慢慢有了点意识,他稍微撑起自己往床头靠过去。
山鸦声越来越近,他看到窗外的墙头上停了一圈山鸦,那里好像是某个围墙的一角,那个砖的颜色,突然他好像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身下的床似乎有些年头了,他动的时候还有金属床架挣扎的动静。
他发现这个房间有两扇门,一扇在窗户边,通向他刚刚看到的院子。另外一扇在反方向,黑漆漆的,他猜那是条过道。
过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对于未知的对象,以及之前被宣扬的关于这栋建筑的恐怖气氛,他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他这会没刀了,只能攥紧床单。
“你觉得怎么样了?”
从那扇门里出来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个在他的认知里最最最好看的美男子。他一路走到自己身边,目光都没移开。
这位美男子肤色苍白,额角那条有点发青的血管暴露出来,显得他皮肤很薄,眼眶很深,眉骨很高,像刻出来的石膏像,下颚角不太明显,使他下巴看上去有点过尖了,但是这些放一起就只能是好看了。
浅金色的卷发松散的绑了马尾,左边额前掉下来的卷曲刘海极好的衬托了他的面部线条,他应该很高,比自己高一点吧,路易目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