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安这话,显然是话中有话。
青青垂下眼睛,没有开口。
看青青这反应,秦晋安反而笑了,温声道:“表妹不要多想,父亲只想你能喜乐安康,别的,他不想也不舍得你参与其中。”
秦樾晓愣了一下,看看青青,又看看秦晋安:“大哥?你在说什么?”
秦晋安笑道:“这些事你不需要懂,别问了。”
青青抬起眼睛,道:“表哥,我不这么认为。”她微微一笑,道,“朝中局势表哥比我更清楚。外祖母,舅舅舅妈和表哥表姐都是光明磊落之人,可嫉恨秦家的却并非如此。说难听点,若非心胸狭隘,又怎会嫉妒你们用命挣来的军功?对君子自当坦荡,而对小人,我更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表哥不想让表姐知道其中污秽肮脏,庇佑之心表姐定会感激,但表哥换个角度想想,有些人有些事,并非一日两日相处就能看出来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表姐若不知其中利害,为有心之人利用,最终害了家里人,表姐心中会多懊悔?”
秦樾晓点头道:“是啊大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家中的事上次娘和我说了一些,只是我不大明白,当真让娘解释时,娘总是会叹气,我也不太敢问。你想护着我我知道,但是妹妹说得对,若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判别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她拉着秦晋安的袖口摇了摇,撒娇道,“大哥你总不能看着我犯糊涂而不救我吧?那我要被人说傻子了,你也很没面子的!”
秦晋安哭笑不得,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而后转向青青,笑道:“表妹考虑得是,是我想得不够长远。”
青青屈膝行礼:“表哥爱护手足,当局者迷罢了。”
秦晋安低下头看着她,修长的手臂和腿脚,乍一眼看过去像是个大姑娘了,其实仔细看看,她纤细的身子,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清澈如水的眸子,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有着惊人的心思。
接到家中的信时,他与父亲一样开心。他的年纪大一点,对那个早逝的姑姑还有些印象,她后继有人,自然是件喜事。然而高兴劲儿还没过去,密信又至,于是,他知道了这个姑娘的谋算。
她的不得已,她的无奈,她的选择,在她或明媚或清冷的笑容之后,化作利刃,将那面谎言筑成的墙一剑劈开,阳光照到的那一面轰然倒地,背光的一面显露出来。
那些曾经被大家不约而同掩盖住的矛盾和争夺,终是摆在面前。
萧氏择了主君,秦家也再次卷入朝堂。
那时,父亲长叹着说的是什么?
父亲说,这孩子自幼失母,不得人照看,怕是心里有伤,不知何时,不知何事,却从未愈合过。平日里大概不会有什么,一旦有了压力,她就会变成一柄双刃剑,伤人伤己。我不忍心她继续苦下去,你回去时,劝劝她吧。
只是,当真站到她面前时,秦晋安知道父亲错了。
青青并非是双刃剑,她心如明镜,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最终会得到什么。
这是个很有趣的孩子,也很有能力,难怪东宫殿下也要与她合作。
青青不躲不闪,任凭秦晋安打量着。
秦樾晓在这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两人回神,而后,秦晋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脱下外袍给秦樾晓披上,笑道:“这会儿知道冷了?瞧瞧你们两个,也是大家闺秀,竟玩雪玩成这样?”
方才三人说着话也没觉得,这会儿秦晋安说了瞧瞧,当真瞧了瞧时,他黝黑的脸像一只被蒸了的螃蟹,迅速红到耳根,别开了眼。青青低头看一下,笑了,她只穿着里衣,虽也是严严整整,却终是失礼,让这位表哥羞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