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七章(2 / 2)望春心(女尊)首页

殷罗:“女儿和梁王的确是两情相悦……再说清白之身也已经给她了,不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清白个屁!女人家论什么清白!

眼瞧着女儿向成为弱受的那方越走越偏,殷家主恨铁不成钢,一边又担心殷罗将来会被吃的死死的,于是将冷冰冰的目光转向底下跪着的梁王:“在这之前,微臣有几句话想问殿下。”

梁王十分有眼色地道:“不要侍君,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我也会处理的干干净净,不会乱搞,若是将来和绮回家,您只要见她红一下眼睛,我二话不说,提着自己的脑袋来向您告罪。”

殷家主还什么都没说呢,瞧着谢昀还挺自觉,脸色不自觉缓和了些。

眼看殷家主已隐隐有松动之意,徐贵君趁热打铁,赶紧再接再厉地补充上一句:“这孩子重诺,说过的话轻易不会辜负,将来她们成了亲,本宫也会把少主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她要是敢欺负了和绮,我这个父亲头一个不放过她!”

谢昀一个小辈的面子可以不给,贵君的面子却不能轻易拂了去,好说歹说才让殷家主勉为其难地点了头,身心俱疲的徐贵君出了殷家的门,当下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对着谢昀,伸手拨了拨自己的鬓角:“儿啊,看见爹的白头发没有?”

“你爹这辈子,真是为你操碎了心,”徐贵君用指头点着谢昀的额角,开始一个劲儿地戳戳戳,“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可告诉你,再不好好过日子,别说你母皇不想看见你,你爹我也不想看见你!”

谢昀一叠声应了,末了加上一句:“母皇那边,劳父亲您费些心,多替我劝劝。”

“什么时候没替你劝过?”徐贵君气哼哼地道,“打小就给你收拾烂摊子,从前也就罢了,你爹现在都是步入中年的老男人了,还要为你这么个小兔崽子出卖色相,吹枕头风。”

“怎么能是老男人呢,几根白头发,也不影响父亲的美貌,母皇的后宫本就没多少人,谁让您这么多年一直受宠呢,”梁王笑嘻嘻地道,“为了女儿,父亲的枕头风吹的也不少了,不差这一回。”

徐贵君也是出身世族,可和陈家不一样,徐家在朝堂素来行事低调,战战兢兢的,可再低调,家里出了位皇女,十有八九也会些横生出一些旁的心思,徐家曾把宝押在流着一半血脉的梁王身上……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徐贵君对女儿的期望也一降再降,从“希望谢昀争口气做上太女继承大统”到“这小兔崽子能保住自己皇女的身份不被逐出玉碟就算福大命大了”,落差一度大到让徐贵君难以接受,不过好在已经麻木了……只要谢昀不再闯祸。

徐贵君简直恨不得把这位神通广大收服了他家女儿的殷少主当祖宗一样供着。

秦岫抬手打断她的话,面有菜色的道:“等等,意思就是你嫁给梁王……所以你……”

殷罗:“啥?”

秦岫沉默了良久,吐出三个字:“……没出息。”

“……”殷罗拍案而起,“怎么就没出息了!”

秦岫:“同为女人,你居然是下边儿的那个,你说有出息没有?”

刚在梁王处惨遭“重创”的殷少主仿佛被一箭射穿心口,听了这句话顿时泄气了,有气无力地趴着,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悔不当初:“……我他妈也纳闷啊,她亲我的时候我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特别懵,后来一反应,人就已经在下面了。”

加上梁王身经百战,而殷罗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全程被她牵着鼻子走,如此一来攻受局已定,怕是下半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殷罗兀自懊悔了片刻,抬头看着秦岫,欲言又止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秦岫愣了一下。

殷罗叹了口气:“我和梁王之间的事……瞒了你这么久,我心里也挺过意不去,之前没敢跟你提,是怕你……唉,现下我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过几天就和谢昀往封地去了,长渊,你打算怎么办?”

秦岫的目光垂了下来:“什么怎么办?”

殷罗满脸忧心忡忡地说:“还能有什么,你那家里冷冷清清的,真就打算把后院这么闲置着?从前你娘给你安排通房,你推脱说自己年纪尚轻一个都没要,可你都及冠几年了……也不小了,哪怕先纳个侍君也成啊。”

二十二岁,不过弱冠出头,及不上青春年少,但也还不至于老态龙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年纪,陇京世家中与秦岫同龄的子弟也有不少人早早便有了家室,即便没有正夫,家中也会安排着几个侍君进来,而她现在真可谓是“无人催一身轻”了。

秦家后嗣单薄地令人唏嘘,秦岫仅有的几位长辈也大都靠不上,定平侯秦尧是她的亲姨母,顾家家主是她的姑母,只是前者在西南边境整率军队,守卫数年未归,此时此刻哪怕秦岫站她跟前,秦尧都不一定能立刻把人认出来,更遑论隔着半壁江山对她的亲事指手画脚,而她的姑母称得上是半个甩手掌柜,自己家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管,亲生的女儿都快翻天了也还是由着她闹,秦岫不过是自己弟弟家生的侄女,连姓都不随顾氏,隔着这么几层,顾家主能做到稍微对她上那么一点心,保全一下亲戚之间的情分已是不易了,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替她考虑什么人生大事。

总结起来便是三个字:随她去。

殷罗当真替她感到悲哀,胳膊肘捣了捣秦岫,脸色凝重地说:“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那个玉老板的……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别是闹掰了,然后你为情所伤打算终身不娶?这可不行啊,长渊,你老实点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到底怎么想的?”

秦岫看着这个才刚处理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就开始迫不及待操心她的人,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不是,跟他没关系。我也没怎么想,就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还是别去祸害别人家好生生的公子了。”

没透漏出关于谢倓一星半点的消息。

殷罗百无聊赖地哦了一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突然问道:“那我怎么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你和两位皇子都不清不楚的?还叫陛下罚了一通?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岫笑着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你这八卦的毛病是从谢昀那儿学过来的?果真是‘妇唱妇随’。”

殷罗腾一下红了脸,哼哼唧唧地嘴硬道:“谁学她了……我这是担心你呢,陛下本来就对你心有芥蒂,你可别做这种要色不要命的事。”

秦岫的神色就好像在听老妈子“我这是为你好”的婆婆叨叨,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很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熟记于心了。

殷罗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大力地在她背后拍了几下,语重心长地道:“长渊,你最近怎么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别藏着憋着。”

秦岫的脸上牵出一个笑容来,无声地点了点头。

殷罗嘟囔道:“真是对你放不下心……我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呢。”

秦岫在好友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好好过日子,不要担心我。”

从前有一些人,不管她做什么都会提心吊胆地为她担忧,在她耳边千叮咛万嘱咐,哪怕她没有一次听进去的时候,也有恃无恐地承受着这份关心——总归还有人愿意把她当回事。可到了现在,她却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谁的关心了。

关心一个不值当的人就是自寻烦恼。

秦岫一连告了好几天的病假,送走了殷罗就预备着后几天关门闭客,闲下来的时候大多数都是靠睡觉来打发时间的,一睡就是一整天。

梁青舟对她这种近乎颓靡的虚度光阴看不下去,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尽心尽力地照顾周到。

直到两天后,这样的状况被一个人——长乐王打破了 。

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秦岫还在昏天暗地地睡着,突然发觉床沿被人往下一压,像是谁无声无息地坐了上来,秦岫睡眠浅,这点子看似微不足道的动静直接让她睡意半消,本能地眯开了一条眼缝,回头一看,待看清了那张连梦里都不敢出现的面孔,当下就仿佛被人抽了一棍子,足足愣了半天的功夫。

然后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没睡醒……”

而后她在谢倓的注视下,一边往身上卷着被子一边往床的内侧缩了缩,直接将人无视了彻底,嘴里入魔似的嘟囔着:“睡个觉都能睡出幻觉来,我可真出息。”

谢倓:“……”

怎么还开始抨击自己了呢?

他悄无声息地把手探过去,抓住秦岫身上裹着的被子一角,往自己这边轻轻拉了几下:“醒醒,别睡了。”

秦岫听见他的声音,还晕巴巴地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往里缩了几下,嘴里不由自主地含糊道:“啧……到底是何方妖孽……觉都不让人睡。”

谢倓:“……你睁开眼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秦岫突然一针鸡血入脑,猛的惊醒了过来,瞬间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梦,甚至也不是她睡傻后出现的幻觉,当下后脊一僵,一时间还真没敢回头,自个儿反应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秦岫:“……是殿下么?”

身后的人却突然蒸发似的没声儿了,秦岫的胆子涨起来又缩回去,再次鼓起勇气往回一看,这一眼直直地撞入了来人的目光里。

秦岫:“……”

……哦,还真是。

还是活的。

秦岫语无伦次,连句完整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你怎么……”

怎么会在这里啊!

谢倓看着她说:“你一连告了好些天的病假,陛下让我来慰问慰问。”

秦岫:“……”

这慰问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这冠冕堂皇的火候也真是没谁了,怕是让他来看看秦岫到底已经差到何种程度了吧?

他们两个前些日子刚闹出流言蜚语来,女皇此举还真够别有用心的。

秦岫彻底清醒了过来,平复了一下自己方才骤然加速的心跳,诚惶诚恐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劳陛下记挂,”她对谢倓拱了一下手,垂着头道,“臣无大碍,只是最近颇感体力不济,需要静修一阵。”

谢倓问道:“真的没事么?”

秦岫摇了摇头。

“那好,”谢倓没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说了句让人更加头疼的话来,“例行的公事办完了,现在可以谈谈私事了么?”

秦岫就想两眼一黑厥过去,立即正色道:“殿下,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我有事,我病了,十分严重,神志不清头昏眼花的,话都说不利索,实在不宜过多交谈,要不……您先回去?”

谢倓往床头微微一靠,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目光里满是大写的“别给我来这套”。

秦岫叹了口气,缓缓把身子直了起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无奈:“我以为我说的够明白了……”

“你指的是什么?”谢倓风平浪静地看着她,“不再和我见面?你觉得可能么?我也说了休想,你听进去没有?”

秦岫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几不可见地轻微颤抖着,她的样子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有种强忍的不为所动。

谢倓把声音压的又低又强硬:“你说断了就断了,你甘心,我不甘心。我不如你,我没有你那种说走就走的果决,我也没有你岿然不动的心性,你说你喜欢我,你的喜欢也让我看不到希望……可我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真心不值钱,我给就给了。可你明白这种不甘是什么感觉吗?别说是我怨你恨你报复你,哪怕我把你大卸八块,让你在我手里断了气,都不能彻底平息,因为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要你这个人而已,我的渴求从一而终,如果没有办法实现它,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秦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目光从地面上抬了起来,落到他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间的光景,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地把真相说出来——比如她和二皇子究竟有什么恩怨,女皇又是如何用她姨母的性命威胁她喝下寒毒,然后再归根结底地告诉他,她没有几天可活了,真心也好不甘也罢,人间憾事多别离,越是拘泥越是痛苦,其实真看开了想透了……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可是他看不开呢?

她自己都执迷不悟大半辈子了,看多了生死也亲身体会过,心知那种吃不消的痛苦对有些人来说是致命的,如果谢倓愿意就此放弃……至少会减轻一些。

她知道自己太自私,这种为他好的作为完全不顾他的感受,可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谁愿意看着喜欢的人肝肠寸断呢?

“……那么,”秦岫语气有些晦涩地问,“你这么紧追不舍,是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就被谢倓握住了往前一拉,秦岫始料未及地踉跄一下,差点栽到他身上,手忙脚乱之下扶住了谢倓的肩膀,又立刻把手撤了回来。

“想……”他抬起头,目光直视入秦岫的双眼,淡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一字一句地说道,“跟你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