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色严声地教训道:“不知好歹的狗奴才!皇后娘娘说你错了,你便错了,还在这里大声嚷嚷!不杀你即是最大的恩赐,你竟还不言谢!”
芍药愣住了,掉着泪珠的双眸看着孟惊鸿,一脸难以置信。缓了缓之后,她爬到皇后脚下,口齿不太清晰地道:“奴婢多谢皇后不杀之恩。”
江淑婉笑道,“罢了罢了,既然皇婶都开口了,本宫也不好说些什么。起来吧,把你家主子扶到床上去。”
江淑婉见激怒孟惊鸿不成,便打算从芍药身上下手。素闻她们感情甚好,主仆情深,怎奈也不过如此。
“是,皇后娘娘。”芍药双手发颤地扶着孟惊鸿,泪眼婆娑,满脸委屈。
“本宫寻了太医,他说皇婶的身子偏寒,平时要注意补点温热的。把药端上来。”江淑婉的后一句是对身后的随从说的。
孟惊鸿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心中顿时有了底,这药,莫非是……
她微微皱眉,明知故问:“这是何药气味竟如此独特”
江淑婉轻笑道:“这是本宫让太医院那边开的奇药,即可以让皇婶的病早些痊愈,也可去寒补身。”
她看向芍药,把药碗递给她,话中带险地道:“本宫给你一次补过的机会,仔细给王妃喂好这碗药,否则你狗命难保!”
“奴婢……遵命。”她双手接过药,舀起一勺,轻轻地吹凉,送到孟惊鸿的嘴前。
孟惊鸿突然“啊”了一声,使得芍药缩走了手,指着江淑婉的脸,惊讶道:“皇后娘娘,您的脸这是怎么了?”
“什么?本宫的脸?”她后知后觉,脸上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瘙痒,顿时慌了:“快拿镜子!镜子!”
镜中之人,满脸红疹,凹凸不平,甚是吓人。江淑婉轻触肌肤,立即感到痒疼难耐,接着惨叫一声,丢开镜子:“谁干的!谁干的!”
凤颜大怒,下人们都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
“愣着干什么!摆驾回宫!赶紧叫太医!”江淑婉现在是急疯了,顾不上什么礼仪大体,冲了出去。
关雎宫终于恢复了平静。
孟惊鸿松了一口气,抚摸着芍药的右脸,心疼道:“很疼吧?”
芍药摇摇头,又开始掉眼泪了:“王妃是为了芍药好,要不是王妃聪慧过人,恐怕芍药已经没命了。”
皇后来到之前,孟惊鸿便在芍药耳边叮嘱,无论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要尽力配合她。
即兴而起的“主仆分裂”救了芍药一命。江淑婉向来自傲。只要对方稍稍示弱,她便会觉得自己无比高贵,对弱者施舍一番,也是维护母仪形象的必须之途。
另外,在凤驾到来之前,她洒的东西,是碧鳞花粉。而江淑婉对它过敏。
孟惊鸿虽然对她不太了解,但景差在临走之前,告诉了她这个对付的办法。
那个老狐狸算准了,江淑婉定会来挑事。
孟惊鸿看着芍药手中的褐水,轻声说道:“你知道这碗是什么药吗?”
芍药摇头。
“是由银虫草熬制而成的毒药。人一旦喝了之后,两日后头晕昏睡,四日后手脚麻痹,六日后脏腑绞痛,八日后骨肉萎缩,十日后化为尸水。”
孟惊鸿自小在青山村长大,孟度不像其他的父母那样,光让自己的孩子背书诵诗、刺绣纺织,反而主要是教她武、毒、谋。因此,她能凭借着气味而识别出银虫草,也是由经验而来的。
看来,她和景差,还是低估江淑婉了。
民间传言有道是:“四更明火不歇楼,万里云波藏香院。”
人人皆知,天定王朝之第一酒楼非“不歇”莫属,而第一青楼,则非“藏香”不可。
夜色渐来,灯火初上,映亮了那漆红牌子上的三个龙飞凤舞大字,“藏香院”。
貌美如花的姑娘们插花戴珠的,淡妆浓抹的,浅笑低话的,都扭着纤细腰肢来迎接上门之客。管竹丝弦与琴瑟琵琶之声、觥筹交错与欢声笑语之音,纷纷不绝于耳。
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一位娇弱的女子抱着琵琶半遮面,琴声如落珠,清脆若幽泉。而在飘飘然的白色纱帘之后,一个身着紫色衣裳的谪仙般的男子,惬意地小酌美酒,嘴角自然勾起一抹恰好的弧度,只是坐着不言,便是令所有人都叹为观止的最悦目的美好了。
而在紫衣男子的对面,一个年龄相仿的青衫男子,脸红酒醉,被粉色的香巾蒙住了眼睛,正四处追赶着三个美艳娇娘,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一个房间,两种画风,区分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