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手中剑一歪，下一瞬她便自顾自收起剑。

“我……有自己的安排。”

她能有什么安排呢？

钟毓苦涩一笑，简略地揭过印河钟氏先祖一事。继而取出一个记忆球，她双手奉上，“这是修界秘辛，亦是您一人的前尘往事。”

这便是要做一个了结了。

处置好这边的事情，大抵就要回去了。从这里回到秘境，再从秘境出去。也不必要雪燎来布阵，她现在修为很不错，足足有上古四百年。那时的灵源与现在的，绝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钟毓现在很强。

甚至可以直接撕裂空间离去。

江川纤纤十指一拦，眉眼舒朗飒爽，几分好笑道：“你确定——这是萦回的记忆？”

钟毓道：“不然呢？”

她有些不耐烦了，雪燎中毒的事，搅得她内心极为烦躁不安。现在谁扰了办事，无异于是与她为敌。

“可否予我一观？”

江萦回收起八卦阵图，敛眉笑道。

他眉目清朗，此时一身正气地看着钟毓，自然是极为让人相信的。钟毓依言递给他，江萦回亦知时间紧迫，看了几眼，便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不是我的，还是把我的交给我。”

其实雪燎一时半会儿倒还死不掉。

既有江萦回江大药师出手救人，延续他性命；又有净世天青莲的气息，供他涤荡一二毒素，倒是比诸横意这个后中毒的还要好上一些。

诸横意那儿，可是要什么什么没有——

虽说钟无意一直护着她，但巧妇亦难为无米之炊。他不能行动，便少了很多机会。

钟毓如遭雷击，她夺回记忆球，迅速查看一二，确是江川的。今日，真是什么事儿都不顺当。

“你的……我交给江川了。”

她愣了一瞬，想说自己是不慎交付给江川的。当时情形急迫，她许是拿错了。这样大的事情、这样重要的事情，怎么都会做错呢？

不是有意的，绝对不是。

江川凤眼一挑，冷笑道：“果然如此。你趁我不注意，将萦回的记忆塞给我，我可曾说过一句需要？钟毓，你做事未免太急躁。”

对此，钟毓自然老老实实背锅。

这本来就是她差点落下的锅，好在现在捡起来还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对不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她忽地福至心灵道。

江萦回神情如沐春风，仿佛能料到钟毓想说什么。

他一摆手，坦然道：“请讲。”

“既然先师的记忆不慎交付给江姑娘，那不如就将江姑娘的记忆交给先师。你二人是道侣，神魂交融，不日便可得到自己的记忆。”

她分外羞惭，“此事是我之过，我若耽误你们的要事，实难辞其咎。”

她今日竟也要做这拍马逢迎、虚与委蛇之事了，钟毓汗颜。

神魂交融，便是神交。

听说，这是一件极为快乐的事情。

江萦回言之凿凿，正气凛然道：“你说的有理。大人以为如何？”

这年轻的药师周身，似乎总萦绕着一股药香。他眼睛里面全是温暖的阳光，投射到人身上，便叫那人舒适万

“极好。”

江川咬牙切齿道。

她可还记着江萦回记忆球里的那个陌生姑娘呢！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因为记忆是慢慢恢复的，总有一日，江灵秀会知道，那是她自己发疯时候、显现出的不完整种族模样的形态。

钟毓献上记忆球，眼睁睁看着江萦回把那记忆球吸进识海里去。她忽然觉察到心头一颗大石头落地了，果然，还是得把记忆球交给江萦回。

她钟毓不可靠就算了，但在她眼里——

江萦回一直是比江川要可靠的存在。

何况，江萦回那一身卜算的本事，几乎可以称得上贯通古今。

雪燎忽然毒发，倒是拉近了他们四人之间的距离。恐怕江川心中也一直不解，为何总没有要杀钟毓、雪燎二人的心思。偶尔交流，就好像深交许久的挚友，默契十足。

毕竟上古事影响深远，恐在冥冥之中依旧留有有千丝万缕的瓜葛。

“我要带雪燎回他家去。”

钟毓忽然眼睛一亮，喜悦地转过头，对江川道。

乍如破冰行船，乍如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怎么就忘了呢？

雪燎目前的身体，并不是凤凰本体啊！

而是一缕剥离出来的分魂！

江川则默认钟毓说的那个家，是下界某处犄角旮旯。她面露怜悯，这怜悯的神态叫人瞧了，却只能想到“欠揍”二字——

“他还有家？他早就家破人亡了，你带他回下界……是想将他葬在出生地？”

“不是。”

钟毓听了这话，心底莫名难受。她眉头一皱，当即便否认，“不是那个家。”

是雪域。

如钟毓所想，若眼前这个雪燎只是一缕分魂，那便应当是雪域之主的分魂。趁着雪燎未死，赶紧把他送回雪域。分魂若是遇险，遭意外而死，估计也是不小的损伤。

到时候，这个分魂——

不是顺应天理地被回收，而是半途暴毙。那么，便谁也不知道这个分魂的经历还在不在、记忆还有没有？

或许，只有雪燎本人才知道了。

但是雪燎并不知道自己是分魂，即便死了也不会对主体造成多大危害。

没关系，雪燎还是雪燎。

钟毓遥望向群山，问：“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不知道江川又去哪了，千年之后的雪燎、江萦回都还在，为何偏偏没见过江川？

是躲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