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声名极尽煊赫之人,她从前,却未曾亲眼见过其人之风姿绰绰。
“看萦回的安排,这还用你操心?”
江川随口答上一句,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钟毓是不是太多管闲事、瞎操心了?
钟毓低头去看已经昏迷的印河钟氏二人,低低叹口气,道:“我该带着雪燎走了。”当然不是现在,雪燎还没醒,得让他彻底封住灵脉,才能出发。
这事儿,办得可真是糟糕极了。
既然这二人是印河钟氏的先祖,那么自然而然,也就算是钟毓的先祖。若是今日,他们死在这里,钟毓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搞不好活生生一个人,凭空就不见了。
连那好歹在青史上有载的洛都钟家,恐都笔迹消去,再也不见了。
她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实践操作的时候自然更稀里糊涂。现在该如何收场,更应如何顺利且合理带走雪燎,又该怎么解决钟无意和诸横意的事情。
一团乱麻,想不出来。
头很痛就是了。
忽而觉得,上古四百年的生活——太过无敌、太过安逸,竟然除了修为以外,无一长进。
钟毓道:“你为何不杀我们?”
细细说来,这几回江川对他们发怒,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钟毓自知缘由,却也想问问江川。
按理说有江萦回在,雪燎重伤。他二人联手对付钟毓,还是有些把握的。她是有了四百年修为,却还不是真正的苍龙本体。等到记忆悉数恢复,才是苍龙出世时。
而江川却又嗤笑一声,继而心平气和道:“或许我们前世是母女。”
不,这倒不是。
“万一是姐妹?”
钟毓遥想前世龙鱼娇憨之态,忍不住笑了。
江川神情暴怒,冷笑道:“姐妹?你配?”因为江川认为母不嫌女丑,但姐妹嫌弃——又是一出“我想做你娘亲,你却想跟我平起平坐”的好戏。
冷嘲热讽过后,钟毓随口一应,便没再接话。
她神情思索,直立在原地皱眉不语。
江川还以为她是被自己伤到了。
扭扭捏捏许久,江川正欲挽尊一二。却见钟毓突地站起身来,恭敬道:“先师。”原是江萦回已睁开双眼,温和地看着她两。
“既是同辈,不必唤我先师。”
江萦回作了一个同辈之间才有的礼。他眨眨眼睛,似乎二人之间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先师于我,仍是恩人。”
钟毓回以一礼,心道糟糕,四平八稳地说。
糟糕是糟糕,但这霉运,却倒不到她头上。
江川眉头一挑,危险地眯眼,道:“萦回,怎了?”我这记忆难不成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睁开眼就这样反常,看来真是不得了。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轮不到钟毓来说。
要遭殃,也是江萦回自己作的——
好端端的,做什么那么暧昧地眨眼呢!
……
雪燎一直未醒,钟毓便将他一同塞入玉棺中。棺材虽然不吉利,但功效明显,且他另一个身体都在那里面躺了那么久了,想来也不在意。
想不通的,怎么凤凰人形躯壳这么多的?
一如她所想,江川的记忆球,果然先给了江萦回最重要的信息。加上他先前的演算,以及与钟毓千年后的因缘际会,当仁不让,第一个就要放钟毓走——
江川当然不允许啊,当场气咻咻地就走。
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走也无事,钟毓就当已经同她告过别了。
钟毓神情慎重,道:“先师,我们都是千年之后的人。千年之事皆已落定,倘若在此时合并天地,我们在江川殿过的那些日子,还作数吗?”
当然不只是江川殿的往事,江川殿只是一个代名词——
代表着千年之后的时空。
毕竟现在,还没有江川殿,也没有一起在江川殿的继位江川君们。
“我来此,便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江萦回含笑道。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他不回去了,所以不关他的事情。这个世界天上地与天下地的合并,应当不作数了。
为什么要回来呢?
钟毓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有人……死了?”
必定是他们当中有人死了,而且这个死去的人必定是江川。否则轮不到江萦回如此算计、如此耗费心力、如此大动干戈。
这是个不好的回忆。
江萦回只简单的应了一声,没有明说是谁,却让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那么,混沌为何偏偏选中钟毓——
因为江川死了,江萦回自然不为其效力。而绑定钟毓,也就绑定了雪燎。在混沌的设定中,或许凤凰和苍龙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只是千万年的更迭与失散,让凤凰沉凝,亦让苍龙柔软。
而另一个翻版的上古故事后续,亦跃然纸上。无非他们四人相争,重创江川,致其亡命。在这世上,他们就是最强大的生灵,除了他们之间鹬蚌相争,钟毓想不到还有谁能斩杀江灵秀!
为何会没有记忆,为何会敌对?
混沌在为太平算计,只是没有了他们,新生的天道也欲崩亡。混沌这才知道,没有上古生灵辅佐,是不行的。
不能令他们相杀,那就让他们成为创造天道的人之一,不忍心再伤天道。
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