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连江大师也下不去手?”
江川冷笑一声,调笑他。
江萦回淡然一笑,道:“大人见笑了。”
听了这话,江川一时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想起记忆球里看到的貌美女子冲着江萦回撒娇,江川更是冷哼一声,擦着江萦回走过去了。
她怎么也不会看错——
那女子叫道:“萦回!萦回!”
一声声,一句句,吴侬软语,叫人心都酥了。
然后,她感受到自己的视角发声了,正是江萦回的声音,她更不可能辨别不出来。那笑意盈满话语,江萦回却不曾对她这样说过。
江萦回应当是这样回复的——
“乖。去泡着,我给你烤些吃食。”
想他江萦回整日里白衣飘飘、一尘不染的,竟也会下庖厨。
江萦回自然不解,不过他不急着问,神色不变道:“大人,约莫事有变。原先作的打算,可暂缓一二。”
“不说这个,先看看我的命中之敌。”
江川轻笑一声,她的视线悉数浇注在雪燎身上。而雪燎则紧闭双目,全然一副入定已久的模样。
叫钟毓惊讶的是,一路上江川都不曾问那记忆球。
或许她忍耐得住,不问便不问。
钟毓没去扰雪燎,她用灵力托了一支毒箭,托到诸横意眼前。她掰起诸横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那一双秀美的眼睛里含了屈辱的泪。
钟毓逼问道:“解药呢?”
“我为何给你?”
诸横意抽噎着,一张细白的面庞涨红了,“钟毓!我们相识几月,你还不知道我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是应该的吗!你为何为他这般对我?”
钟毓冷声道:“是我杀的祝先生——”她万分后悔,雪燎是在给她挡灾啊!
倘若当日,说得清楚明白,诸横意便不会冲着雪燎痛下杀手了。
“不不不!不是!我知道是他,你不用替雪燎辩解!”
诸横意说一句哽咽一下,仍旧断然拒绝道。
她强硬地认为――她没有杀错人。祝先生对她有着超乎想象的影响力,她时而渴望希冀着那个宽厚的父亲,时而惧怕痛恶着这个取血夺灵气的父亲。
爱与恨,竟不知哪个更多些?
诸横意希望祝先生死么?
或许希望,但是等到他真正死了,诸横意便开始发疯。
那毕竟是她的父亲,思来想去,她毅然决然为父复仇。也是,自从知晓祝先生惨死以后,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再也没有消去任何一丝红血丝。
由此可见,祝先生的死对她来说,并非轻飘飘。
钟毓叹了口气——
不管这些了,拿到解药为上。
她复又逼问道:“解药,拿出来。”
那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仿佛要将诸横意冻死其中。她不笑时,眉眼皆是薄情;笑时,眉目中便像生了桃花;凶厉的时候,便要用眼神将人戳出个洞来。
灵压如澎湃的深海,重压自诸横意身上。
另一个黑袍许久无人理会,这会子却闹出动静来。他被绑缚在地,硬是生生掀翻了诸横意,一下子趴覆在她身上,替她抵挡那厚重如渊的灵压。
诸横意心痛死了,顿时哭叫起来――
“我不要,你给我下去!”
一翻动作过后,他已是气喘吁吁。
灵压一次次碾压过每一块骨头,仿佛全身都被翻来覆去地搓揉拿捏,如临渊狱之感极重。
钟毓卸下他的面罩,一看,竟是钟无意。
“你们情深,你不舍她死。”
良久,钟毓一哂,终于将那一直未动用的毒箭剐蹭到诸横意的手上。这个角度,能轻易地叫钟无意瞧见——
他爱慕的姑娘手上被蹭出血来,雪白的皮下隐隐发黑。
毒箭的毒素是最重的,因为,这是他们拿来对付雪燎的。诸横意曾经许诺过他,只要他替她杀了杀父仇人,往后他们便去过逍遥快活的神仙日子。
“滚!”
钟无意目眦尽裂,奋力一挥手,挥开毒箭,却也将诸横意手上剜出更大一个血洞来。
也幸亏钟毓闪避及时,不然,她也得遭殃。
“解药给我,我能保证放你们走。”
钟毓站起身,垂下头,与诸横意对视。她知道,这是最能让人感到压迫的姿势,诸横意必定撑不了多久。
诸横意死死攀住钟无意,痛苦地矢口否认,道:“没有解药——没有解药!我没有解药!”
闻言,钟毓蹲下身,盯起了钟无意。
“没有解药,第十汤王帖没有解药,你杀了我吧。”
钟无意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他垂着头,像一只斗败的狼犬。
“好啊!”
钟毓怒极反笑,她忽而觉得无力。横霜出鞘嗡鸣,正正抵着钟无意的后颈,欲要刺下去,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保护着他。
一个不行,转而去刺诸横意,仍旧刺不下去。
钟无意饱受折磨,没瞧出钟毓的异样来,只道:“她已中了毒,活不了了,你何必先行一步杀她?”
钟毓正待说话,却见江萦回淡淡瞥了过来,示意钟毓过去。
“他们似是印河钟氏先祖,你杀他们是倒施逆行,行不通的。”
江萦回声音浅淡,却抛出一个惊天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