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波水流全部沸腾，沸腾得比才入水时厉害多了。

矜持的凤凰，屏住了呼吸。

却只听她悠悠问道：“你不问问我害怕不怕？不问我落水时想的是谁？”问都不问一声，就拉我下水，猝不及防的，我这都还没准备好呢。

丝毫没有如泣如诉的语境。

瞧上去面目镇定，不像是害怕的样子。且这时候，还能有心情做这等事情……

凤凰心中腹诽，却仍很是上道，依着她的话去问：

“是谁？”

他悄悄提了一口气。

毕竟狠话在前头放了不知几何，如今该打脸的，他却总还忍不住疼惜自个儿俊逸非凡的、似天神的绝世大脸，忍不住要一拖再拖。

目前已知生灵——

龙鱼、凤凰、苍龙、麒兽。每种各一只，总计四只。刨除苍龙本身，他有三分之一的概率是苍龙心中所想之人，可能性极大。

凤凰偏过头，偷偷勾起一侧的唇角。

“以后这样的事情，要先问过我，不要一声不吭就做。好吗？”

钟毓平静下来了，乖觉地收起龙尾，却又不回答他了。

关乎到底怎样的事情，却没细说。

她仿佛是要故意吊着凤凰，话锋一转，继而催促道：“你不是要探寻我溺水之因吗？快些，我可是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我丢尽颜面。”

凤凰无语：“……”

他加快速度，灵力罩子一下子飞速蹿下去，往淤泥深处追寻诡秘。

……

淤泥中移动的灵力罩子，总是很艰难的。罩子本身已经沾染上淤泥，在霸道的火元烤灼之下，将要凝成干土。

钟毓迅速地裹上一层冰元在外，冰化成水，又将其融合为淤泥。此时，钟毓身体里的浩荡灵力如瀚海，庞大如渊，却又如臂指使。

“淤泥里，藏有生灵？”

钟毓不得不联想到蛋蛋——

蛋蛋也是藏在淤泥里的生灵。

而凤凰这模样，也绝不是在找一个原地不动的死物，倒像是在跟什么东西玩儿捉迷藏。因为钟毓能觉察出来，罩子碾过的淤泥更松软。而现在，他们照着原来的路碾了一遍又一遍。

至于迷路，凤凰是绝不可能迷路的！

凤凰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你很敷衍。”

钟毓忍无可忍道。

虽然说了这句话，但钟毓认为这不是她本性，这是苍龙对凤凰的爱意导致的。就近似于——

相爱中的人，受不了另一方的轻慢、敷衍这个道理。

同时，或也夹杂着她对雪燎的那么一点意思。

凤凰偏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钟毓。

“你不能这么敷衍，我心底很难过。”

钟毓强硬地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她微缓的心跳声。气氛一时凝滞，好像是厚重的淤泥，将所有人的行为都变得迟缓了。

灵力罩子的移动，停止了。

它似是彻底被淤泥封印，停在沉默的深渊中不声不响。

“淤泥里，藏有天生生灵。或许寄存一丝混沌的意念，更有可能是超越我们、而先降生的第一生灵。不知为何，反而困于莲池。你先前入水，却恰好救醒了它。”

凤凰措辞了一会儿，便用实力告诉钟毓——

他不再敷衍了！

“那谢谢凤凰了。”

钟毓谢过凤凰，便左思右想这前后因果关联。之后，凤凰并不言语，继续操着灵力罩子前进，钟毓亦沉默地跟上他不停给罩子上一层冰元做成的“衣裳”。

一点白光，打破了这沉寂。

淤泥中透出一点光亮。

“它来了？”

凤凰慎重地皱起眉，道：“不。是我们找到它了。”

下一个瞬间，光亮又消失不见。淤泥被重压排开，凤凰与钟毓一路移过去，不近不远地坠在光球之后。分明是快要被甩开的模样，却总不能被甩开。

“分开，截它！”

钟毓能感受到胸腔中的热意。

这不只是苍龙，更是她，所触及到的远古与仙魔战役时期之间唯一相同的联系。

凤凰还来不及看她一眼，便想也不想地甩下钟毓，飞速追着那光球而去。钟毓知道――那光球，就是蛋蛋，那颗她在地宫寒潭中所见的蛋。

钟毓想也不想，便回头去。

莲池是圆的。

所以无论那颗蛋飞到哪里去，地底下的范围也不会很大，先前它是不停遛着凤凰兜圈子。现在二人分头行动，就等于超常发挥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水平。

在凤凰与钟毓的围追堵截之下——

两人很快就狭路相逢了，中间被堵的，则是光球。

“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钟毓笑了笑，右手握拳伸出——

蛋蛋的秉性，她自觉自个儿可能略知一二。

站在另一边的凤凰又无语了。他张了张嘴，斥道：“你在想什么！”已经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胡闹，没点分寸么。

“你不要凶我，我心底难受。”

钟毓萌态故复，昏招又出。

可这招数却被凤凰尽数收去，凤凰先是没话说，酝酿了良久，好像钟毓思考好了，他才认真说道：“我下回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