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家里有添了一把新的铲子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起父亲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家里,对李欣都关心了许多,正是农闲时节却也没有到城里去打工。
也许父亲觉得自己愧对于女儿吧没有人知道此事
也没有人问过
也许每一个具有巨大魅力的人,心里都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只不过有些秘密埋在心里又总是让人难受。
几年后的一个晚上,父亲喝得伶仃大醉给几个要好的朋友兄弟透露过,在人多嘴碎的农村,再要好的朋友也会让消息不胫而走吧。
所以到了李欣六岁那年,躲在村口榕树底下才会不幸偷听到老人的谈话。
“知道吧,李军那女儿本来是打算不要了的”
“是吗?”
“李军心软又捡了回来”
“哟,小姑娘怎么机灵,不要了怪可惜”
“听说是打算埋了的哩”
“天咯,怎么那么狠心,送给别人养也好哇”
这些没有牙的碎嘴老太太怎么会知道这些话其实是会跟着李欣一辈子。言语的力量有时就是比刀剑伤害更大。
李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最疼爱自己的父亲与自己有那样一段经历,不知不觉李欣和父亲之间已经有了一层厚隔膜。
这实在不是农闲时到城里打工回来带几颗水果糖就能弥补的。
只不过两人一直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李欣宁愿自己能忘记它,宁愿自己相信这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村里两位碎嘴老人的臆想。
好在村子里之后也再没有发生过溺死女婴的事件。
到了李欣年满七岁时
“凯龙哥哥到城里的一小念书去了哟,欣欣要不也去啊”
母亲慈祥地对李欣说
“不是说要不要,是一定要去的”
父亲如是说
关于读书,李欣并没有概念,毕竟村里不是城里,哪怕是城里,像加利市这样的小城又有几个家能够让自己的孩子上幼儿园学前班呢?
不懂拼音不认识汉字甚至普通话和原住民话没办法迅速转换的李欣其实对学校也是有略微向往的。
父亲对于教育的重视程度其实是超出旁人的想象的,毕竟九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又是贫困地区,又是女孩。
时间长了思南村的女人们有多了一样碎嘴的事物。
“你们说李军是不是有点憨,管她吃管她喝还管她读闲书上学”
“是啊别说女孩子了就男孩子我也不会拿这么多钱去给她念书”
一个妇女熟练地用棒槌敲打着衣服,得意洋洋地说
“我家那个老二,现在在粤东省打工,昨天寄回来一千块钱嘞!”
时间长了,这些碎嘴也无一例外地传进李欣一家的耳朵里,年幼时的李欣慢慢地对村里友好和蔼的乡里乡亲们产生了一些轻轻地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