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冬天有些冷,夜朗省东南镇思南村,一声亲脆的哭声,李欣出生了,这个西南地区贫穷又潮湿的家庭终于添上了丝丝颜色,李欣的父亲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惋惜,母亲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像城里富贵人家坐月子,再过几天,又要下地干活了。
一个月后的傍晚,李欣已经长大了许多,哭声也响亮了许多,黄昏的日光很柔和,母亲的洗完衣服回来,烟雨又笼罩了这座小村,能见度很低,天气也很阴冷,母亲的手被冻得通红。
凯龙家的狗叫得很大声,配合着李欣的哭闹,父亲坐在一旁不说话,若有所思,只不过一支一支地抽烟。
终于一声尖叫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一切,原来村口的水塘里又发现了女婴。这一声尖叫引来许多人的围观,特别是一些妇女,她们中的大多数为人妻为人母,多多少少会动容,只不过男人们就一副能理解的平静表情,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一次两次了。
人群里自然是有李欣的父母的,父亲不说话,只是眉头比之前皱得更紧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呢?”
母亲很担心地问,没人能回答她。不久女婴的尸体被打捞上来,
“没有救了”
“哪怕能救活也活不成”
女婴只像是睡着了,身体很软,脸很红,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谁,没有人知道她是谁,经历过什么
“我能活下来也挺幸运吧”这个村的女人恐怕都以这样的念想入睡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凯龙家的狗在睡懒觉,父亲早早得喝了粥消失在田野里,村头是女人的蝈蝈声,仿佛昨天一切都没有发生。
村支书说要严肃处理此事,毕竟不要重男轻女的标语已经挂了几年了。一些念过书的村干部也呼吁此事不要再发生。
农村的幽静日子过得很快,炊烟袅袅,太阳又变成了紫色。冬天嘛,夜晚总是比白昼要长一些,父亲很奇怪回来得比往常早了些,母亲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慢慢地走到屋后去拿柴火来生火取暖。
母亲慢慢吞走到屋后,终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李军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呀?”
只不过没有人回答她,她觉得有些诡异,恐怕担心的事情真的来了吧,她快步走回去。
父亲不见了李欣也不见了。
父亲裹挟着的女儿李欣往后山跑去,跑了有个三十分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也不用不停的往后面看有没有人了,只有一个月大的女儿此时出奇的安静,似乎也得懂这个时间点到后山来意味着什么。
父亲终于找到一块平地,左手把女儿放在一旁,右手就迫不及待地用铲子挖起坑来,很快一个小土坑挖了起来恰好可以容得下一个女婴。
夜郎省的喀斯特地貌的原因吧,硫酸盐类的岩石很硌人,可是年幼的李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父亲把女儿端起来,最后打量了几眼,缓慢地放进土坑里,缓慢得好像又有点舍不得。
女儿被放进土坑里,父亲拿起铲子往里面铲了一点土,泥土混着小石子打在女儿脸上,即便如此她依然没有一点点哭的意思,甚至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睡着了,坦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这使得父亲有所动容,他把铲子放在一旁,
”这闺女咋就不哭呢?“
和他想象地大不相同,终于也动了恻隐之心。
他把铲子扔到一旁,一个人转身离开。
路上,他仿佛听见到了村支书对几天前对溺婴事件的谴责,又好像会想起了年幼时姐姐对自己的疼爱,想起女性的柔和之美。
或是为人父的人性。
他转过身往回走,回到那个土坑里,把女儿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干净她脸上的泥土,抱在怀里,这是女儿来的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父爱。
父亲慢慢往回走,旁边一声狼的叫声袭来。
吓得他赶紧逃回家里。
一路上颠簸,可女儿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虚惊一场,女儿没有被活埋,狼的叫声也越来越远。
回到家里,风尘仆仆的父亲与忧心忡忡的母亲四目相对,
想要说什么,却都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