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40 章(1 / 2)圣颜难却首页

他几乎是狼狈地将目光从那抹温情中移开。

这几百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伴着圆梦香入睡,梦到他回来,梦到他的身影,他的温暖,还有他与他的一切。

这是他与他相见的最漂亮的方式。

这么多年来,蔺琼早已习惯了在梦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在梦中沉醉,于梦醒沉寂。

梦中的重逢,永远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终究只是一个幻影。

一梦醒来,浑身冰凉。

他几乎找遍了他的每一个转世,匆匆一眼,到萍水相逢,甚至到了亲密无间,但最后这些为数不多的快乐总是会化作尘埃,随风而去,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但他做不了什么。他连自己的生死权都不曾有过。

圣殿上的表白,他一度以为是上天给他的怜悯,然而到头来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上天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幻想,在他眼里算得上绝世珍宝的温暖,等他彻底陷进去了,好不容易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归宿,却又毫不留情地彻底摧毁,还让冰冷无情碎片将他刮得遍体鳞伤。

他毫无希望地看着秀丽山河,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所求的东西奔波着,就连最卑微的傀儡,也有自己的信仰与追求。有时候和云一酒再招摇国里闲逛,遇到哪家办喜事了,也会和他一起进去沾点酒味,看着招摇独有的礼服,总不知道自己何时发了呆,又何时离开了这满屋的繁华。

每天都过得毫无希望,日日夜夜反反复复,他救得了天下万物,却救不了他自己。

而现在,安栖回来了,他唯一的渴望终于看到了尽头,可他却没有勇气去握紧这份运气。

怀里是温暖的人,脚边却是冰冷的尸骨。

魂魄快要完全融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可能会很难受。”蔺琼在他耳边轻声说,他一手圈住尉迟栖,另一只手凝出了同他一般温暖的白光,轻轻地从他的后心注入。

尉迟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间紧缩,似乎很难受。

蔺琼不忍再看。好在魂魄并未彻底融合,终究还是完好无损地取了出来,重新被蔺琼封到了挂坠里。

尉迟栖还没有醒来。

但蔺琼不得不将他唤醒,他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一定1的痛苦,但他也没办法。

他还没凝聚好手中的光,尉迟栖突然睁开眼,看着他。

蔺琼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他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姿势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要是面前的是安栖,他肯定不会松开手,甚至会拥地更紧。

可现在他是尉迟栖。

尉迟栖,魂塔老大,外界的传闻不管是好是坏,都说到了他的强大与冷漠。强大是确确实实的,那种迎面而来的力量确实无法忽视。但其实顶层的人和魂塔的守护者都知道,尉迟栖算是一个有趣的人,和古板一点都沾不上边。顶层的人有时候对自己力量的控制不了解,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们很少有机会出魂塔玩,在蔺琼没来之前霍伊他们常常会玩一血棋牌类的东西消遣消遣,他们几乎每一种玩法都会。有时候想玩四个人的局,赶上三缺一,要是尉迟栖没有出任务,这个空位准是他的。虽然霍伊他们从来都没有赢过尉迟栖,但也玩的很开心。

偶尔尉迟栖赢了后,见他们不服输还要继续,还会笑着说:“要是你们下了赌注估计就不会找我玩了。”

他的父母给他起了个安定的名字,而尉迟栖却常年在外对抗一般人都畏惧的东西,要是赶不回魂塔,就在外面的酒舍歇一歇,天一亮就立刻回来。

他不是没有自己的家,只是家里没人,索性就把那间空落落的屋子给了边上的熟人看管,说要是有什么人没地方去了,就让他住进来。

他上得了战场,人情场上也游刃有余,原则更是坚不可摧,留给感情的地方却微如尘埃。

外界说的冷漠,大抵算是这样沾到了一点边吧。

蔺琼大脑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

尉迟栖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蔺琼讪讪地开口。

“你在这啊。”尉迟栖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大殿那边还得麻烦你,意魇似乎已经和黑圣构成了某种联系,凡廉他们快控制不住了。”

蔺琼脸色微冷,手下意识地松开了:“联系?”

“嗯,”尉迟栖点点头,一转身就看到了地上的尸骨,但他只是顿了顿,就跟着蔺琼往外走:“意魇似乎能轻松地控制黑圣的力量。我不认为是她那同化的天赋能够做到的,同化的天赋在使用的时候,往往会和原主产生微弱的共鸣,即使是同化的最高境界,用同化得到的天赋在使用的时候也能感觉得到一点的不和谐。意魇所同化的天赋都明显地有这种不和谐,可她在使用黑圣的力量的时候,却像是在用她自己的力量一样,与她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

蔺琼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尉迟栖听到他的脚步声突然消失,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恰好对上了蔺琼的眼睛。

他心中倏地一紧。

“没什么。”蔺琼回过神来,掩饰地笑了笑,“这是从招摇国传来的一种很奇诡的招数,招摇人叫它‘生死不弃’,它能将两个人的天赋与力量融为绝对的一体,即使其中一方只身一人,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发挥出另外一人的力量,并且不需要特意的练习。”

“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皇室里的情种在守护着什么。”尉迟栖评价到。

“可不是,”蔺琼略略加快了脚步,和他并肩走,“外面流传的许多绝世爱情故事基本上都是来自招摇皇室,有意思的是,都说招摇国人戾气重,而戾气重的人都是那种冷漠凶狠的角色,对感情这方面毫不关心,可招摇国的人却十分重情义。这个‘生死不弃’,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酒的母亲想出来的,当初招摇国内乱,她怕自己的丈夫出事自己赶不过去,便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将想出来了‘生死不弃’。本来只有招摇皇室的人才知道,但是有一次……”

蔺琼似乎不愿意说下去,他略略一顿,将话重新组织了一番:“……我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了,反正就是被人传了出去,所以基本上招摇国人在大婚之日都会有一个仪式来完成‘生死不弃’。”

“那意魇和黑圣……”

“他们就是单纯的利益关系。”蔺琼似乎对他们很不满,“所以联系不能存在太久,我估摸着等我们到了,黑圣的力量也就差不多消散了。”

蔺琼看了一眼尉迟栖,没等他开口就说:“意魇若是想再次使用黑圣的力量,一是等,等到联系重新构建,时间大概在一天左右,那时候她早就被扔到不死国,被她两个弟弟烧的尸骨无存,还有一个,就是等黑圣过来,但黑圣是不可能过来的。”

“为什么?”尉迟栖问。

“没为什么,”蔺琼略一跨步,出了通道,转过身向尉迟栖一笑,“我亲自把他钉在里面,他还能出来吗?”

“你?”尉迟栖刚一出去,通道就立刻开始崩塌,轰隆隆的响声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你能控制黑圣?”

蔺琼毫不犹豫地说:“不能。”

尉迟栖不信。

蔺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可是圣子能。”

“圣子来过?”尉迟栖随口问。

“圣子……一直都在。”蔺琼淡淡地说,“我猜意魇现在已经撑不住了,你呢?”

意魇正如蔺琼所说的一般,她完全无法再次和黑圣取得联系,少了烦人的黑气,大殿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还有一个问题。”凡廉趁着一个空档来到医逢身边问他,“阵要怎么启动?”

“我记得蔺琼提起过,”医逢再次确认了阵眼的位置,“这种阵是被动启动的,只要意魇一进来,它就会自行发动,所以我们只需要把意魇控制在阵里,直到整个过程完成。”

“那就好办了。”凡廉对不远处的芥泉做了一个手势,芥泉以前和凡廉一起做过不少任务,所以很快明白了凡廉的意思,便也做了一个手势告诉她明白了。

凡廉看了一眼被火焰缠绕的意魇,又问医逢:“你说尉迟栖他去这么久……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医逢斩钉截铁地说,“先不说有圣子护着,就单单凭那个圣令,他就算是多了一条命,再说尉迟栖可是魂塔第一,实力摆在那里,能出什么事?”

“我知道。”凡廉说,“我指的是……其他的事。”

医逢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