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讲的化学课让人昏昏欲睡,她上一秒跨出教室,希叶下一妙就倒在了课桌上。
四周随之而起的嘈杂声在此刻更像催眠曲,希叶很快就觉得自己陷进了软绵绵地棉花堆里,感觉退化。但她又很浅眠,连微弱的卷子声都能将她叫醒。
朦胧地睁开眼,发现被一片抹茶绿笼罩。被弄醒的某人还在发懵,伸手将卷子微微扯下,露出眼睛和鼻子。
她刚醒,迷糊得连弄清发生什么事都费劲。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道男声:“化学卷子。”
男生处于变声期,说话的声音像吹喇叭花,显得怪异,但语气温柔。
声音熟悉,希叶脑袋里乱窜的瞌睡虫一下就被赶跑。
她猛地坐起身来,扭头就见到人站在自己的课桌旁,手臂上还搭着一沓卷子——熟悉的抹茶绿。
果然是薛立博。
希叶的刘海被卷子弄得翘了起来。
他被她的模样逗笑,然后煞有介事地微扬下巴,手指点了点希叶卷子上的分数,“考得不是很理想。”
化学课代表还管同学的成绩?
“我知道。”希叶转过头,不看他。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取悦了他。
这人自从上次摔倒后,就有意无意地在眼前晃,还带着点莫名的“自来熟”,这让她抗拒。
那次摔倒似乎成了他的“契机”,虽然觉得他的态度转变来得莫名其妙,但不可推卸的是,害他摔倒的人是自己。
他还站在原处,让希叶浑身都不自在,起身寻找一遭,马上奔向教室外的走廊。
沈安怡她们在外面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气氛应是很融洽,前提是如果她没来的话。
“在说什么?安怡怎么了?”希叶跑到朱想身后,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问。
她们立刻噤声。
朱想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她破坏了某些东西。
最明显的就是她没来之前的氛围。
课间的教室里外都很嘈杂,被这些熙熙嚷嚷的声音包裹着的,是同窗之间的亲密笑闹。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对她们笑又没有对她们闹,所以此刻在她们身上感受到的是若有似无的疏离?
希叶顿时无措起来,于是说:“有点困,我回去睡觉了。”
“你们家是不是要盖新房子啊?”
慰玲挑挑眉,惊讶她已经知道了,“嗯。”
两人找到座位,放下饭盒,随之也坐下来。
希叶说:“那太好啦!你们家的旧房子确实有点小,四婶应该蛮高兴的。”
食堂的饭很硬,咽下那一口饭,慰玲并没有急着把勺子往嘴里送。
她想告诉叶子,妈妈突然要盖新房子,是因为灵媒说旧屋有不干净的东西,才让她在初一的时候得那种“不清不楚的病”。
对于这种荒谬的说法,她其实可以找出一万个例子来反驳。比如,她住在外婆家而非家里;比如,从初一“康复”到现在,虽然旧房子还在,但自己没有再“复发”,等等。
只是,人一旦找不到能解释事情发生的缘由,总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慌,将一切缘故都归结到灵异事件上。这一点,中国文化水平不高的农村人可谓发挥到“极致”。
慰玲的反驳,还没说出口,便已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加之,这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那么这反驳,又如何说得出口?
“可是我不想盖新房子。”
希叶抬头看她,问:“为什么?”
“我就觉得很没必要。我上次的医药费才刚还清,现在就要借钱盖房子,图什么?”慰玲又想起上次父母为借钱的事而争吵,语气里已经染上了无奈,“先存钱更重要不是吗?”
希叶定定坐着,勺子戳着盘子里成块的饭,“大概大人们眼中的‘重要’,和我们的不一样。”
慰玲笑笑。
不仅是大人和小孩的不一样,大人和大人的也未必一样。
就像爸爸觉得人际关系更重要,妈妈觉得家庭更重要;
爸爸觉得面子更重要,妈妈觉得里子更重要;
爸爸觉得赌博娱乐更重要,妈妈觉得儿女的学费更重要……
都是一样的大脑构造,为什么会千差万别呢?
“我不想回家住,我舍不得我外公外婆。”
两人没打伞,迎着烈日走,影子被拖在身后,显得有气无力。
希叶剥开棒棒糖的糖纸,塞到慰玲的嘴里,一边说:“你们家和你外婆家,就村头和村尾,左右不过五分钟的路程,你每天都可以去你外婆家啊。”
慰玲将棒棒糖含到一边,说:“这不一样。”
“可这是必然的呀,”希叶又剥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你总不能一辈子和你外公外婆住。”
慰玲知道,她只是讨厌这个“必然”。
期望中的五一假期如约而至的时候,刚经历过月考的学子们不管成绩如何,都欢呼雀跃。
学生时代的快乐如此简单。
假期第一天是个好天气,蓝天白云,阳光铺地。
希叶本想睡个懒觉,弥补之前上学的早起,却一早被梁小文拉起来。但其实也不早了——上午八点。
梁小文麻利地给她梳了两条鱼骨辫,又催她洗漱。
早餐期间,慰玲来过一趟,两人聊了几句,来到铺子已经九点多。
今日会很忙,有三幅画要交给客人,而梁小文却约了画框生产商,兼职店员也请了假,希叶只好来顾店。由于向植昨日已经去东莞出差,所以她们只能一人搭一辆摩的去。
好在铺子不远,在市集,车程五分钟。
说到这个,希叶还问了她妈妈一句:“您为啥不考驾驶照啊?”
对方的回答堪称经典:“我怕死。”
一句话,堵死了聊天的后路。
梁小文是个“起名废”,铺子的名字简单又直白——卖画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