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街本是条汇聚花茶坊的街市，到了傍晚，贩夫走卒辛苦一天，有人就会来这的花茶坊歇歇脚，寻点儿便宜乐子，或者，找个看上的，共度良宵。

在巷子灯火阑珊的深处，一家名为李三茶坊的店铺点起红栀子灯，不过与其他竞争者相较，这家店门口没有小二招揽客人，也无美人站在门前。甚至挂的招牌也向下歪着，摇摇欲坠。

店内摆设并不讲究，客人零零散散，大堂上唱曲儿的歌妓倒声音婉转，只是选的曲子太凄凉，唱得人心气郁结。不仅歌妓如此，店里的小二也不似别处殷勤，如果你不叫，他们绝不会打扰，任凭各位进店的自生自灭。

“江大哥。”，谢宣掏掏耳朵，把二楼隔间的门关上，“你怎么想到这儿来，就窦娘唱这曲儿，活让人吃不下饭。”

“是吗？我倒觉得她唱得不错。”

“不错？”

“你不知道，这窦娘子原来在南楼唱过，我之前在京的时候，她曾红及一时。如今人老珠黄，大概在这儿混个生计吧。”，江亭夜目光沉沉，“本来随便选的地方，没想到还能遇见故人。”

“你们从前认识？”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当时不过是台下不起眼的一个书生。”

“那现在好了，你当上大官儿，可以把你心上的窦娘子娶回家啊。”，谢宣朝江亭夜挤眉弄眼。

江亭夜错愕了一下，随后便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谢宣，谢宣撅撅嘴，扫兴地坐回座上。

“最近京城杂碎怎么样？”

“还行，就是最近莫名多了些偷抢东西的新来的，还不怎么守规矩。”谢宣回忆着各处打听来的消息，“不过江大哥，你能不能换个称呼，要叫杂碎，我不也是个杂碎嘛。”

“嗯，知道了。”

“嗯什么嗯，江大哥，虽然你对我有大恩，我也为你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但你得给我个准信儿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我虽然混日子，可也不能总和那些人打交道，他们有的跨刀带枪，万一哪天看我不顺眼可就坏菜了。我家里有媳妇老娘，我答应小佩了，等咱有了孩子，我就不混了，找正经事做。”

江亭夜上下瞅瞅谢宣，少见地笑了笑：“那也得先有孩子。”

谢宣从江亭夜的笑里读出丝嘲讽的意味，心中一股火气升腾：“快了，你看着，马上就有。”，他端起茶杯愤愤地饮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大，愤怒转成惊讶：“这……是白水，还是，凉的？”

“嗯。”，江亭夜晃晃手中的茶杯，“小二上的。”

谢宣咂咂嘴，点点头。

“江大哥，你见着定北王了吗？”，谢宣从开始就忍着，最终还是没忍住，抓住这个空档，询问起定北王。

“上朝的时候看到过背影。”

“那……八天以后南楼给王爷他老人家设宴你去吗？”

江亭夜见谢宣一脸期待神情，倍觉好玩：“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叫上我，我不想去，可没办法推脱。”

“那太好了，宴会上没熟人，小佩她不放心。”

“难不成他还邀请你了？”

谢宣挠挠头笑道：“哪能？我向南楼主管求来的，我答应他让小佩帮一天厨，你也知道，小佩做点心那叫一个好吃，南楼也没几个厨子能比上她。这样儿换我去宴席上做一天小二。”

“你对他很感兴趣啊。”

“嗯！江大哥，宴席之后别忘了跟我讲讲啊！前几天为了见他老人家一面，我还带着我娘和小佩特意折腾到朱行街去了。那锤子，那身形……“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