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回到府中,李彦刚换下官服,管家便送来信件,只道从金陵传来的。
李彦点了点头,待管家退下后打开细细读了。
“此番事毕,约莫十多天便可回京...雨亭澜此人可拉拢...?”
李彦反复看了几次,确认自己得意门生没有写错,为何要拉拢那宦官?
然江北渚并未过多说明,却是叫他有些发愁。
自古文人多清高,特别是从翰林出来的那批儒学大家,从来便不与宦官来往,李彦骨子里自然也有这方面的成见,但他颇有礼节不似其他文人那般将嫌恶表现出来,但这不代表他就能与之为友。
所以当自己的学生忽然叫他拉拢东厂太监,着实让他惊讶了一番。
太保府上
“此次皇上瞒着内阁下了诏,完全未顾及阁老情面,倒是有些令人吃惊。”一幕僚说道。
另一幕僚见周太保面色平静,暗自揣测道:“依我之见,皇上应是有借此立威...之意。”
周太保不说话,只盯着廊下那鹦鹉,目光悠远。
两位幕僚拿不准他主意,怕一朝言语不慎,触及到他。
他走到那鹦鹉面前喂食,半晌,缓缓道:“立在笼子里的鹦鹉也想往天外边儿飞...是该管管了...”
两位幕僚闻言交换一个眼色,却是懂了他话外之意,要有动作了...
另一府上,
“此番漕运落在我们手中,那周氏定要开始行动,却是不知大人有何应对之策?”
房中人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首辅在前面顶着,火一时半会也烧不到咱们身上。”言罢他缓缓问道:“东厂有何动静?”
薛行川微微皱眉道:“此番私兵案,因着雨亭澜的缘故,皇上那里织造局最多一个监管不力之责,属下认为...倒是并未动摇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但据金陵那边的探子回报,雨亭澜似乎与宁国侯府有了些往来...”
“哦?宁国侯府么...亲王府呢?有何发现?”
“南阳王南下寻宝多日未归,那物至今毫无线索...不过属下听闻一事,王妃似乎有意与宁国侯府攀亲...”
“这倒不必担心,侯爷是个聪明人。”
薛行川想了想道:“此番凤阳祭祖,雨亭澜仍旧派了一名太监随之前往,不过...这次的却是一名秉笔太监...”以往不都是神宫监的人么?
“兴许是闻到了什么风声,让那边儿小心些...”
“属下早已打过招呼...”
“嗯。”
待薛行川走后,此人站在廊下眉头深锁望着远处楼檐,
“找了这么多年,究竟在哪里......”
扬州府,
傍晚时分到了扬州,趁着城门还未关闭,七艘船在码头停好。
丘如钦入了城便去寻了清江船厂扬州造船处,他料想这批兵器数量众多,恐生变故,便打算换了官船,打扮成货船,分批次押送,一路北上。而织造局则依旧押着贡品春丝回京,兵分两路,比他早一日走,也让他安心些。
入了城,早有驿馆的人前来接迎,一行人便跟着去了。
一入扬州城,巧善就开始叽叽喳喳,说着些扬州城好吃的好玩的,就似她从小长在扬州一般。
屋内,巧香忍不住道:“行了!趁着夜禁未至,赶紧和巧礼一道出去买些脂粉香膏回来,听闻扬州的脂粉与金陵的不同,式样繁多,明儿小姐上街正好用上。”
言罢,她瞧着一旁默不作声的巧言,又道:“巧言你也去吧,别把自个儿闷坏了。正好出去瞧瞧路,明儿好给小姐指路,我可信不过那两个丫头。”
巧言哦了一声,点点头跟了上去。
丘如烟坐在铜镜前笑道:“你就不想出去瞧瞧?听闻这扬州城夜景颇为繁华...巧善那丫头一进城心就飞了。”
巧香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瞧的,倒不如瞧我家小姐。”
丘如烟嗔她一眼:“你这丫头,怎的跟巧善学的一张嘴油滑得很。”
“哪有...”巧香解开发髻梳头,忍不住道:“小姐的头发长的真好,明儿我给小姐换个这边儿时兴的样式儿罢。”
丘如烟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微微蹙眉道:“我怎么觉着圆润了些,明儿去量几件衣裳瞧瞧,可别胖了去...”
巧香也随之看去只道:“我倒瞧着小姐下巴尖了,定是这几日晕船吃的少了。”
“唔..是么?”
待丘如烟沐浴后,想着去院子里转转,她许久没脚踩实地了...
这厢,林羡阳放好东西便想着上街,到底是年少烂漫,未曾出过远门,他想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选来送人,怀着一腔小心思也出了门。
而江北渚则吩咐了驿馆中人烧水沐浴,却被告知水不久前抬去了他隔壁的院子,怕是要多等一会儿。
隔壁的院子住着丘家兄妹。
不自觉地,他又想起蚕桑会那日她看过来的那一眼...
她有一双蕴着灵气的眼睛,抬眼时眸色清亮让人不自觉想多瞧几眼...但垂下时却又藏了几分风情。
江北渚收回思绪,走出院子,上了一旁的抄手游廊。
只要再走几步,便是她住的地方...
——他蓦地停下了步子,似乎在思考为何他会走来这里...
正想着,下人来道水已烧好,他嗯了一声转身回房。
“是...江大人么?”
一道微微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北渚步子一顿。
“嗯,是我。”
江北渚听见自己道。
江北渚转过身,只见着一身淡蓝衣裙的女子站在不远处廊下瞧着这边。
她未挽髻,月光下,头发泛着莹柔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