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烟见他回过身来,对他微微一笑道:“上次听闻大人要归京,没想到竟这般巧。”
江北渚略眸色一动,心想或许并非巧合呢?
嘴上却道:“朝中有事要我先回,正好有商船北上,便借乘归京。”
丘如烟闻之点点头,原是如此。
江北渚明知故问道:“听世子说,你们欲在此地休整一日?”
“恩,哥哥好似是这般打算的。”
江北渚眼睫沉了几分,添了些许笑意:“如此这般,那在下也随之休整一日罢,正好去那两淮巡盐御史府上瞧瞧。”
丘如烟听罢微微愣神,莫非那商船也会在此休整一日么?
未待她想明白,院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
两人目光一碰,丘如烟心跳乱了一拍,别开眼去。
江北渚暗自敛目,告了辞。
丘如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听着院外丫鬟们的嬉笑声,无端地有些局促。
为什么她有种两人私会怕被发现的错觉...
屋内,丫鬟们买了好些胭脂水粉,巧善还寻着一处卖糕点的铺子,买了几盒子回来。
丘如烟吩咐巧言送几盒去哥哥房中,巧言拿着去了。
“小姐晚膳没吃几口,您瞧奴婢给您带了什么!”
巧善献宝似的将一个小盒子打开,只见里面一团团色如翡翠,皮薄馅绿之物,瞧着甚是精致。
“这是...”
“此物名曰,‘翡翠烧麦’,听闻乃扬州一绝呢!”巧善用食箸夹起一枚,下托着瓷碟喂与她。丘如烟咬了一口,只觉齿间糖油盈口,甜润清香。
巧香笑道:“我就说你这丫头去哪儿买东西了,原是买这个去了。”
“味道却是不错,你们分食了罢。”
几人知道自家小姐晚上吃得少,遂也不推辞,只道给巧言留些。
吃完一枚,丘如烟接过巧香递来的茶水漱口,上了塌拿着本册子专心瞧了起来,只见那册子封页上几个大字,《南北直隶官员详录》,正是去年吏部新编写的本朝官员名册。
她看了会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忙翻到户部一篇,往下翻寻了几页却未瞧见下属有巡盐一科,却是在都察院下瞧见了。
“巡盐御史似乎不属户部管啊...”她喃喃道。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下属都察院十三道巡察御史...忽又想起,哥哥曾说过江侍郎乃李阁老的门生。
便又明白了几分,兴许代他老师查政罢...
遂也未做多想。
翌日,辰时已过,巧香打了热水进来,丘如烟听见响动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眼起身,含糊道:“起的迟了些...”
巧香见她一脸迷糊,只觉小姐刚起床时如稚童般憨状可掬,然后将拧好的热帕递与她:“这几日小姐没睡好,也才刚过辰时,不算太迟。”
丘如烟擦完脸眨了眨眼睛,醒了醒神,一阵洗漱过后,坐到了妆镜前。
巧礼拿着几件衣衫笑道:“昨儿奴婢几个上了街,瞧着城里的小姐们早已换上了春衣,今儿天气正好,小姐也着春衫罢。”
晨光透过窗雕的缝隙丝丝缕缕漏在她脸上,如洒了亮粉般晶莹。
丘如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瞧着镜子里巧香给她梳头。
“听闻这扬州的女子们梳头,都不似金陵那边在发间系上红缎带,或者用发扣...瞧着好似直接在脑后披散开来,或者编成各种发辫垂着。远远看去后背青丝如瀑,飘逸动人。还有些女子为了瞧着好看,专门将长发留至臀下...”
巧香一边娓娓道来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待她说完,手下已挽了一个丘如烟从未见过的式样儿。
和以往中规中矩的发髻不同,此次的发髻微微倾向一边,上插一支点翠嵌珠双蝶簪,下戴两朵绒花,半藏在髻后微微露出一角,余下的发便全数披散在脑后,挂了一串儿流苏垂在发上,倒不似金陵那边用红绸布悉数系着。
巧礼上前瞧了瞧笑道:“果真与以往不同,如今倒是少了几分端庄,多了几分柔美。”
巧香在身后给她梳披散的长发。瞧了瞧镜中,想了一想,又将她两鬓的发丝沾了些茉莉花油拢在一起自鬓边垂下,又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丘如烟左右瞧了瞧,倒是觉着是与以往不太一样:“你竟还会梳这边时兴的样式儿,真真长了一双巧手。”
一旁巧礼笑道:“巧香一向手巧,小姐可想好穿哪件?”
丘如烟瞧了瞧她两拿着的,挑了件檀色提花牡丹纹圆领袄,袖口衣襟处串着璎珞,下搭一条松花绿花鸟纹妆花马面裙。
待两人伺候她穿好,巧香又拿了一只绣金线的香囊给她系在腰间,里面塞着干花栀子,香气扑鼻。
巧礼找了副璎珞项圈,丘如烟却摇了摇头,道:“今日便不戴了。”
丘如烟待她们给她穿戴好,便坐到了妆镜前,由着巧香给她上妆。
巧香将昨儿几个买回来的脂粉放好,瞧了会子,便执起笔给她细细上妆。
先是净了面,接着上香膏,然后选了粉擦,接下来描眉画眼,最后涂上口脂。
待一切弄完,已到了辰时末。
正好丘如钦差人来唤她一起用早膳,几人朝院子正厅走去。
至正厅,丘如钦也才才到不久,也是换上了春衫,发丝半束,只着一件回纹交领道袍,腰间系带挂佩。
瞧这模样,似乎也要出门。
他正拿着一把扇子瞧着,见有人进了门,抬头一看,是自家妹子。上下打量一眼,不掩眸中赞赏,笑道:“烟丫头,今儿瞧着倒是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柔美秀气。”
丘如烟在他对面坐下嗔他一眼:“哥哥是嫌我以往不够温柔么?”
丘如钦点了点她鼻尖,“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