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太保府
周太保在廊下逗鹦鹉,那鹦鹉毛色艳丽,头圆喙弯,尾翼华丽,煞是好看。
一官员大步向他走来,观他胸前补子乃一双彩翼锦鸡,正是那二品刑部尚书莫商言,只见他凑上前在那阁老耳边私语几句,那阁老梳理羽翼的手一顿,回首看他,
“何时发现的。”
那尚书忙道:“距今约莫已有三日。”
阁老将手中夹子放在下人托举的盘中,那下人悄无声息退下,他理了理袖子,双手负在背后看着天色:“我道那李彦怎么舍得让他学生南下,再过不久清明了,全国各地徭役农桑上报京师,户部忙的人仰马翻,怎得还派那江家小儿去巡政?原来是为这事而去。”
他又问道:“金陵刑部和大理寺负责查案,知会他们一声,那咸温是雨亭澜手下的人,不好糊弄,不可疏忽大意;至于这江北渚嘛,名不正言不顺乃户部之人,料想手也伸不了多长,暗中派人跟着,切勿打草惊蛇,别让人知道此事和咱们有关。
“阁老放心,下官早已安排好,只是不知那批兵器如今该如何安置?”
“这批兵器由谁负责押运的?”
莫商言面色踌躇答道:“乃...阁老侄孙周指挥使。”
“哼!成事不足的东西!押运个东西都做不好。”他一脸怒色,莫商言擦擦汗。
周太保转着手上的扳指:“告诉建州那边,事务先告停一段时间,切莫露出马脚,在此之前不要有任何妄动。”然后他接着问道:“那批兵器上面有标刻没有?”
“原本是有的,每个私窑都有自己的标刻,但下官一开始便吩咐过,兵器见不得光,所以标刻便化繁为简,藏在接痕处,不是自己人摸清路数反复查验,必定看不出来。”莫商言谨慎答道。
周太保想了半晌眯了眯眼说道:“你着人将一枚兵器放置暗处,在隐秘位置模糊刻上白虎纹,记得处理的似而未似。”
莫商言抬头看他:“阁老的意思是?”
而周太保则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莫商言恭敬退下,心里惊疑不定,白虎乃前朝悍将镇国将军在世时的标刻,但如今镇国将军府上后代没落移交了兵权,兵权掌握在宁国侯府手上,阁老这是要借刀杀人啊!
镇国将军在位时七退鞑靼,将之赶出塞外,保我朝北疆平安,如今却沦为政权下的一枚小小棋子,真不知老将军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金陵城,
丑时四更,月明如水,正是万物沉睡连鸡也叫不醒的时候,建安坊内一小巷,一窄袖黑衣男子从树上跃下,在房梁轻盈一滚便进了一院子。
此人正是前来探查的丘如钦。
只见他一双眼在夜里反着月光,熠熠发亮,眼下蒙黑巾,头发利落束起,正靠着墙偷偷摸摸进了内院。
此宅正是那死去刑部主事的官居,因那主事家在城郊偏远,来往不便,于是便借住在衙门旁的官居里,人一死,宅子里的人就搬走了,此时颇显冷清阴森。
丘如钦轻手轻脚将内院正厅门上的封条撕开,悄悄打开门进去,又将门关好,转过身吹开火折子偷偷查看。
只见屋内陈列简单一目了然,左侧两把圆椅,墙上一副字画;右侧靠墙列一框架,里有不少书本册子,下有一书案摆两把官帽椅,案上放文房四宝,兼之一些杂乱册子,应是处理公务的地方。
丘如钦去案前仔细翻阅,都是百姓家里鸡毛蒜皮的刑事,间或夹杂着些官吏来往事务。
他翻看了片刻又转身来到那框架前,一列列查找,半晌,仍无所获。又去了榻上,案几,一一详查。
这间屋子,丝毫没给他留下什么线索。
他转念一想,刑部大理寺负责刑事的专员都来查过了,要有什么早就被带走了,他来这里简直是多此一举。
便悄悄关上门,待他转过身,一男子立在院中盯着他,嗓音凉似寒霜——
“查到什么了。”
他惊了一跳,差点叫出声,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竟是多日未见的雨亭澜。
他今日没着曳撒蟒服,也没带官帽,只着深衣,头发半束披散身后,顿时以往那股子阴鸷冷肃之感消了大半。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把玩指间墨玉扳指,月光下的脸半明半暗,一双凤眸似瞥非瞥地从他身上扫过,添了几分欲语还休的意味。
丘如钦压下心中异样,拉下蒙面巾,手放在唇边装模作样咳了咳笑着上前,
“哈哈哈,雨公公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雨亭澜也不答话,待他走近才恍惚发觉,几日不见,这丘如钦仿佛又长高了般。他本就高大,如今两人站近,他个子只到他的耳畔。
雨亭澜不动声色拉远两人距离。
“你在找什么。”
丘如钦眨眨眼,知道不能蒙混过关了,索性坐在院中石凳上,坦言道:“听闻刑部死了一个人,查到一批来路不明的东西,金陵为我父亲镇守,在他手下出了事家父难免忧心,我便趁还未回京前来查查线索。”说罢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得瞅着雨亭澜,“那你呢?千里迢迢跑来,莫不是也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