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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云岚在公寓住下来,最初是担心何天奎身体,怕万一发病身边没人及时发现,现在看,他比她想象得还要坚强。

或者说,像他们这样的人,铠甲已经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在公司,两人保持着默契,一如从前地演绎着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她觉得这种情形很分裂,不,是诡异。可她不得不配合,现在不是离婚的时机。何况,她也没精力处理这些,宁愿鸵鸟地等待着,等着被发落。

这天田云岚回去时,楼下等着一个人。

许久不见的亲弟弟。

田云峯两手满满,进门后就献宝一般往出掏,都是游玩时带回的礼物,给姐姐的是美容产品,给外甥女的是艺术品,比如一张怪异的土著面具。

他七七八八扯了一堆,一抬眼对上姐姐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

田云峯立马移开视线,低头看脚,从小到大,一犯了错就这副德行。末了,他终于受不住压力,问:“那个,小唯真的不是我姐夫的?”

田云岚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田云峯心头一凉。

他又问:“那你跟姐夫,会离婚吗?”

“不知道。”

他试探着继续:“那个姓张的,跟记者说要跟瑞和合作开发智能车?”

田云岚冷哼:“他那是一厢情愿,蹭热度而已。他哪里是要合作,分明是要吞了瑞和。本来就不会考虑,用了这些下三滥手段后,更没可能。”

田云峯张了张嘴,“这件事,真的是他捅出来的?”

田云岚想到什么,看着他问:“他找到你那了?”

“我在牌桌上认识了他那个助理,姓胡的。那会儿我刚被我姐夫制裁,寻找新的合作伙伴,有人介绍了姓胡的,说他老板实力雄厚,他也答应为我引荐,喝酒的时候,他替我打抱不平,我一时激愤,就……”

“就怎样?”

“就说姓何的没什么了不起,我姐最爱的是她的初恋,要不是因为分手难过,也轮不到他。”他一狠心,“我可能还说了姓何的不懂情趣,你那个初恋是混血,还是玩艺术的……”

他说完,等着爆发。

田云岚只是平静地问:“还有别的事瞒我吗?”

“小唯跟你说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姓谢的,我为了帮你捍卫婚姻,找过她几次。”

田云岚一脸明了:“是追她吧。”

田云峯悻悻的,“被姓胡的看到,夸我眼光不错,我就说,这是插足我姐婚姻的小三……没多久,就听说她跟了他老板。”

田云岚轻叹一口气,起身走进书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田云峯接过,“这是什么?”

“信托基金。爸妈去世前,还留下一笔钱。”

当时家里情况不好,父亲因为替人担保受拖累,还掉债务所剩无几,田云岚只要了股票,房产和存款都留给弟弟。

“爸妈说这些到了你手里,不够一年挥霍的,希望我能拿去做投资。这些年有赔有赚,总算还过得去,存进信托机构,受益人三个,你,我,小唯。你只要别胡天作地,养家不成问题。”

田云峯脸上表情变幻,激动,感动,最后是歉疚,“姐,是我嘴巴不牢,交友不慎,害了你,害了小唯……”

外甥女本来能继承的财产以亿计,如今只剩个零头。

田云岚摇摇头,“这些年,我用这笔钱做本金是不假,但资金周转困难时,从瑞和账户挪用过……”还被周熠查出作为筹码,逼她签下股权转让协议,让何天奎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她苦笑,“我们都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

何天奎刚拒绝了一个约会,声称要冥想。

对方笑,“你这目的性太明确了。不过,我就喜欢你的目标明确,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挂了电话,他轻笑。

他也喜欢她的直率爽利,准确说是欣赏。但也仅此而已。

他没去冥想,而是端着水杯随意走走,最终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推开。

房间里的一切,定格在某一天清晨。

床边立着三只大行李箱。其中一只拉链还没拉严,顶上放两个玩偶。

蓝色的刺猬,绿色的恐龙。

何唯从小就是个怪小孩,对洋娃娃不屑一顾,小熊小兔也兴致缺缺,只对怪模怪样的家伙情有独钟。她妈妈担心她审美有问题,试图纠正,他却觉得这是有主见,与众不同。

他从小被母亲严格要求,牺牲了童年童趣。希望下一代能享受他的劳动成果,可以肆意地做自己。何唯没上过兴趣班,除了绘画、手工并无其他才艺,可她是聪明的,有灵气的,想象力尤其丰富。长得又好,人见人爱。

他在为她自豪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基因所自豪。

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叹息的同时,已经走进房间,小恐龙也拿在了手里。

转过身,又看到梳妆台的首饰盒。

他打开,阳光下璀璨耀眼,是那套钻石首饰,他送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当初还特意交代要做一顶王冠。因为他的女儿就是个小公主。

不过,她好像更喜欢那条手链,当然也可能是哄他开心特意戴的。

何天奎合上首饰盒,在椅子上坐下。

他忽然想,如果不曾知道真相,或许更好一些。随即摇头,这样自欺欺人,可不是他的性格。

他看着梳妆台上的林林总总,还有一个小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影。摄于某个旅游景点,小家伙抱着他的腰,笑得只见豁牙不见眼。

他脱口而出,“小唯,最近过得怎么样?”

“爸爸不太好,很累。”

这种对话形式似曾相识,对,是他躺在病床上昏睡时,她就在旁边絮絮地说,他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能感受得到她的依赖。

“然而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等着看戏,看你失态,盼你倒台……”他摇头苦笑,“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信之人。”

姓张的这一招并不高明,却足见成效。釜底抽薪,抽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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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朗最近也有点烦。自从胡助理被捕,坏事一件接一件。

他前不久被评选为“十大杰出企业家”,只等着去领奖,忽然接到通知被撤了,原因是生活作风有问题,与未成年少女有染,遭人举报……再一查,居然是娇娇,她哪是未成年,都熟得要成残花败柳了。

但这里面的确有事。

几个月前,她去参加一个试镜,没通过。被选中那女孩,据她说,演技模样都不如她,比她小两岁,导演认为更有少女感……于是她非要改年龄。要他说,就是那女孩靠山硬,这年头也不全是砸钱就管用,何况他才不会为她下血本。

但既然她求了他,又为此好好伺候了他一番,他也就让人去办了。这种事自然交给胡助理。谁知道这丫头贪心不足,硬是给改小了三岁。

胡助理也是缺心眼,活该坐牢坐到死。

这几年顺风顺水,水涨船高,居然栽在这种鸡毛蒜皮小事儿,典型的阴沟翻船。明显是有人搞他,也不难猜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