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胭脂欲走,尹小落却着急了,忙大声说到:“为何她可以去经历,我却要回鬼城?我不要!我也要去经历人间事!”
胭脂却得意地朝尹小落做了鬼脸,道:“你在外面当祸害当了这么多年,再不把你收回鬼城,谁知道你会惹出什么乱子?再说了,现在是长辈在说事,你个臭小子瞎掺和什么?”
尹小落看着胭脂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胭脂说完转身欲走,忽被水鬼叫住。胭脂不解转头,水鬼突然抓住胭脂左臂,将一道真气打入了胭脂左手掌心,这道真气顺着胭脂全身筋脉串流,最终进入心脉,形成了一道屏障。
由于真气一时的激烈冲撞,让胭脂心痛无比,她痛苦地捂着胸口,道:“鬼叔,你做什么?”
胭脂不解地问水鬼,水鬼凝视着胭脂说道:“城主赐你三样珍宝,寒玉链与穿云箭都已交给了你,方才我将护心锁打入你体内,寻常内功皆伤不了你心脉。”
胭脂怔愣片刻,果然,待那痛觉过后,便是一种难得轻松。水鬼见胭脂神色已缓和,想来护心锁已发挥了功效,略带惆怅,道:“此去便是一段人间路,阴晴雨晦不由人,还望大小姐保重。”
胭脂再次露出笑容,道:“鬼叔放心,胭儿走了。”
话落,胭脂再次向着蝴蝶飞去的方向飞身而去,如今她一心只想追寻着崇熙,随他去天涯海角。水鬼站在原地看着胭脂离去的身影,发出了一声叹息。
虽说一早出发,可崇熙并未疾行,而是缓缓走过来时路,以至于到了寻芳林时已是夜晚。
夜晚的寻芳林别有一番风情,露珠滴落在叶尖,仿若颗颗玉珠从月亮上散落,银白月光将林间照得分明。崇熙仰头望月,从怀中拿出那枚粉色香囊,脑海中全是胭脂笑颜,久久无法挥去。
与钟文璟饮酒至天亮,送走钟文璟后回到房间,看着胭脂在床榻上睡梦正酣,在那一刻崇熙曾生过将胭脂一并带回皇城的念头。可是崇熙不失理智,他深知将胭脂带回皇城并非风花雪月,而是将原本无拘无束的她陷入了和自己一样的囚笼中,日日如履薄冰,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再无转圜余地。崇熙看着胭脂睡颜美好,实在不忍心将她陷入那般困局中,他很想挣脱牢笼远走高飞,可他从出生起就注定要在那个巨大奢华的笼子里作困兽之斗,即使他从来不情不愿。
想到这里,崇熙不免落下一声叹息。就在此时,他惊见远处大片蝴蝶于月下飞来,胭脂赤足走在蝶群下,踉跄步履皆因双足磨出鲜血。可胭脂顾不上疼痛,生怕被崇熙丢下紧紧跟随,一步都不肯停歇。
崇熙心中那道被加固了许多次的防线似乎还是禁不住情爱侵袭,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也随着胭脂出现而彻底崩塌,他对胭脂的心情也从一开始漫不经心到此刻心潮泛滥。
崇熙乃是西琉七王爷,皇族出身,玉树临风,在皇城也是有许多名门闺秀钟情于己,可惜崇熙生性向往自然,大好江山风光秀丽,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他也不愿被困于庙堂,整天陷入明争暗斗中来回算计。所以,皇城那些名门闺秀未能撩动心弦,可此次来到北衡县城,却让胭脂步步入心。
其实崇熙对胭脂有种情愫,自己也说不分明,特别是在山洞中见到胭脂那一刻,明眸善睐却满脸污泥,为了自己一个少年侠客梦,孤身入魔窟涉险,可即便被绑在石柱上时,也不似其他孩童那般惊惧,仿若她就是相信自己一定会去寻她,而她只要在那里等待自己便好。事实上,自己也确实在初见那刻就由心产生一种莫名守护之情,随着时日推延愈发浓烈。
“若是想丢下我独自离去,就该连带那个香囊一并扔掉,可为何你还要将香囊随身携带?”
胭脂的质问拉回了崇熙心神,他低头看了眼手中香囊,自己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胭脂当成一段北衡记忆,却为何偏偏舍不得这小小一枚香囊。
崇熙叹道:“我母亲说无论何事都不应耽于其中,不然只会害人害己,乐极生悲。”
胭脂有些怔愣,有时崇熙所言她并不太懂,但她看得出崇熙内心矛盾纠结,怔怔问道:“你是怕耽于其中?”崇熙犹豫片刻点头,胭脂却拼命摇了摇头,“可我不怕。”
“皇城不比北衡,回到皇城我怕会有太多身不由己伤了你。”
崇熙继续说,胭脂继续摇头,道:“我不怕。”
崇熙看着胭脂目光笃定,他本想让她回去好生过日子,却不想她一路跟着自己至此,双足满是血污也不停一步,他在胭脂眼中看到了自己不曾有过的执妄。佛曰求不得是苦,他似乎也不忍心让胭脂遍尝此苦,内心一路斗争后,他终还是驻足回首,遥夜月光寒,更深露重,他在月下露出了微笑,翩翩少年如此俊俏,难怪胭脂只见一面便已付终生。
见崇熙笑了,胭脂也笑了,快步奔向他,一把扑进了崇熙怀中,直到此刻,崇熙才发现胭脂全身冰凉,胸口片刻疼痛,心中怜爱如同这一地银色月光,不禁紧抱起胭脂安放于白马上,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免她再受寒苦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