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解他问这话的用意，但还是老实回答：“原则上是这样。”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将元清雅杀了，其中变数自当消弭。”

凌歌沉默了一下，无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别动辄就是杀人杀人，理智一点好不！”

萧行之不作回应，心里已经在谋划如何不动声色地将那个麻烦解决掉，凌歌哪里还看不穿他想法？明着劝不行，那便换个思路吧，她忖了一忖，谆谆善诱：“萧先生啊，这元清雅不能杀，一旦她死了，秦魏两国矛盾激化，可就便宜第三国了。”

他听罢浅浅笑了一下，摸着她脑壳语重心长道：“杀人，不一定要在秦国杀。”

她嘶了一声，当即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又在打嫁祸离间的主意！

“她这次找你合作，或许是知道了什么，想借你之力向司马绎复仇……”

搁小说里就是妥妥黑化成黑莲花了，战斗力应该不容小觑，她甩了甩头，继续说道：“反正，别小看女人。”

他仔细瞧了她半晌，而后捏着她脸蛋，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不希望她死？”

凌歌愣了一下，蹙着眉心思索了好一会儿，“老实说，她挺可怜的，重活一次，或许也是老天觉得她命不该绝。”

萧行之能感觉到她奇怪又复杂的情绪，虽无法理解，但……他还是决定顺从她意愿，“如此，不杀便是了。”

她一脸讶异，回过神来开开心心地亲了他一口，他却皱起眉来，一种风雨欲来的既视感。

凌歌见他这副模样，更觉好笑，捧着他脸又嘬了一口，解释道：“我觉得开心，不是为了别的人别的事，仅仅是因为你愿意为我改变。”

他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多云转晴。

*

第二日，晋国使者团也抵达长安，进城时还遇到了魏国使者团。

晋人向来不待见外族人，认定他们举国南迁都是因为外族入侵，元氏作为汉化的鲜卑族，更是让晋人鄙夷不已，直嘲笑为野蛮之邦只会邯郸学步。

魏人也同样看不起晋国，心道他们曾经也是泱泱大国却只知道窝里斗，胡人铁骑南下时只会抱头逃窜贻笑大方，本质软脚虾而已。

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两拨人经此巧遇后发生了些口舌之争，正当要升级成肢体冲突时，却让魏国这边的一个年轻郎君给三言两语化解了。

凌歌听说这事后有些唏嘘，关乎立场，她挺希望两拨人一言不合干起来的。

因为两国使者团的到来，朝事是一日比一日繁多，萧行之也愈发地早出晚归，好在她尚有一处书房可以消磨时间，倒也不觉得太过枯燥。

揽卷品茶，清闲度日，这是她从前就想过的生活，还真挺不错的。

不过她这厢里岁月静好，外头却是早经了几番暗流涌动、腥风血雨了。她也是昨日才知，原来之前卫锦云几次试图接近她，是为了萧玹的事。

先前，萧玹从孤楼山出来后便被萧浟派去西南一带剿匪，这事对其他人而言倒是有些危险，但他早年领了几年兵，也剿过几次匪，经验很足，故而此行更像是去积累功绩赢得圣心的。萧玘自是不愿任由事态这般发展，故而命人向几座山头的匪寨泄露了萧玹的作战计划，以致后者几次失利，最终人还失踪了，生死不知。

萧浟对这个儿子又喜又惧，喜的是他各方面都很好，能够为君分忧，惧的则是很多时候分忧太过了，让他觉得屁股下那张位子坐得很是不稳当，随着时日渐长，他愈发苍老，儿子愈发英武，他心里头的那份惧便远远超过了喜。

于是萧玹下落不明时，他首先想的不是营救，而是能否借此机会将其除去，这一日日地耽搁，错过了最佳救援时机。

卫锦云得到萧玹出事的消息是在谭婉宁生辰宴之后，她为人玲珑剔透，对萧浟心里的想法也能猜出大半，时间拖得越久萧玹便越是危险，她知道如今朝中燕王说话很有分量，足以影响萧浟的决策，可她一个妇道人家，与燕王府没怎么往来，如何找得上萧恒？

思来想去，她只好借着那日与凌歌同行过一程的微末交情，将主意打到凌歌头上，无奈，不管她怎么诚意相邀，凌歌都不为所动，连推诿的借口都编得很是不走心。

凌歌与他们夫妻俩也就见过一两面，无甚交集、更无甚感情可言，照理说也没有义务要帮他们，不过她知道这事后还是有一点小愧疚，着追月去打听之后，知道萧玹仍然下落不明，她便跟萧行之提了一下。

救人是真的想救，不过动机也不单纯便是了，她想，要是这次将萧玹救了，那他便欠萧行之一条命了，依他忠厚耿直的性子，有这么一份恩情压着，以后即便不向着萧行之，也不会轻易与他作对的，这就足够了。

用救命之恩拿捏别人还挺管用的，不用白不用。

再说设计摆了萧玹一道的萧玘，近来也不大好过，因为萧浟最近新得了一个美人，高兴得不行，脑子一热便要趁着新年大赦天下，底下人察言观色，趁机提起了萧玏，七嘴八舌之后的结果便是重审萧玏一案，而愈是深入调查，便愈是牵涉甚广。

萧浟顾及颜面，萧玘则是担心阴谋败露，两人均想叫停草草结案，奈何一边是萧行之，一边是素来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案件经了他们之手，不出真相根本不会罢休。

这样一来，便是杨家再怎么给萧玘善后，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被御史台那些毒舌揪住后好一通弹劾。

没多久杨家就顾不上给萧玘撑场子了，因为杨家最金贵的杨三郎与死对头封家五郎又为了一个歌姬打起来了，这次两人都喝得醉醺醺地，闹得比以往还凶，杨三郎直接将那歌姬打死了，他本人则被封五郎给打折了腿。

死的是歌姬，若按照以往，杨家出点钱，以势压一压，再与封家暗中较一较劲，这事也就过去了。可这回不一样，那歌姬是春城阁里顶有名气的一个，还是京中一位历经两朝的老郑王的新宠，这歌姬一死，老郑王当场气炸了，提着剑便要去杨家砍人。

为了斡旋此事，杨家已是焦头烂额，自然再顾不得萧玘。但在萧玘看来，外祖家分明是以杨三郎为借口，故意在这当口对他坐视不理，因此心里将杨家给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