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陆元长了一智。她想起儿时,外祖母常将钱银等贵重之物分而放之,哪怕防不住偷盗,至少不会一损俱损,好歹有个后路。
陆元也决定效仿。她先是寻到一处制衣店,买了一身褐色麻布衣裳,这样实用又不招摇。另外,路过是饰品摊子,买了几个同色麻布荷包,然后寻了一家酒肆,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她用随身携带的针线将买来的荷包一一缝于所买衣裳的袖筒、裤管上,一番忙活下来,天已尽黑,她也没有下楼吃饭,依是就着热水,啃着烧饼,晚饭便完美的解决了。
夜间,躺在床上,她思量着白天那位公子为何会出手帮她。看他衣著牙色菊纹暗花罗袍,脚蹬银白绸面靴子,手执牙骨扇,腰间挂玉佩。此人出身富贵定不会错,而且,那个地痞见着他如见阎罗,恐也非十分良善之人,至于他为何帮她,估摸是随手的事儿罢了。她又想,接下来的路必须小心再小心,今日之事,亏得有人出手相助,但往后未必有如此好的运气。
梁府。亭台楼阁之上,廊庑庭院之间,灯烛明亮,映花照水。梁辰(名辰,字景容)端坐于六角亭中,冠发如玉,披发似锦。
桌上银壶一把,夜光杯一对,牙骨扇一柄。鱼池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激起浮光点点,天上一弯新月如钩。
一月照地,一人于亭,自斟自酌。
远处,一个玄衣少年一路小跑朝这边而来。还在半路上便叫道,“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公子……公子……”并无人回应。
一会儿,少年来到梁辰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你,你在此处也不答应一声,叫我好找。”
梁辰饮下一口酒,置杯于桌上,缓缓的说了一个字“坐。”
少年摸摸后脑勺,说道:“公子,不能。”
梁辰接着说道:“还有你不能的?坐下。”
少年听闻,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石凳上,刚一落座,只见梁辰作势要敲他脑瓜子,又感扇子不在手中,便欲拾起桌上的扇子,少年眼尖,手也快,先他一步拾起扇子背到手后,同时跳了起来,站在对面,抿着嘴不吱声。
“梁童,你……”梁辰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少年说道。
少年撅撅嘴,说道:“公子,我自罚还不行么?”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敲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儿,重又将扇子放回了原处。
“还不是你自找的,你公子我一大活人,在此处一坐半日,你眼睛瞅哪儿去了?时常告诫你,勿在府中大喊大叫,你偏是不听,不该罚么?”梁辰说了一大串儿,又饮下一口酒。
梁童蹭到他旁边,“公子,梁童知错了。”接着又说道,“依公子的吩咐,已将那吴三送去官府了,让他吃点苦头。若是再犯,叫他吃一辈子的牢饭。”梁童嫉恶如仇,脸上很凶的模样。
良辰听了说道:“平日里,怜这些人的苦衷,不曾多加为难,终是惯出病来了!现在欺男霸女,专拣软柿子捏,实属可恶。”
“是了,今日郑师兄去查访得知,像吴三这样的地痞,紫阳城里还不少。平日里百姓受了欺负亦不愿声张,怕他们事后施加报复。故而愈演愈烈,以至大街上公然抢劫。”梁童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既然如此,你让郑师兄去处理此事,勿将城中赖皮尽除之,他们偷抢来的赃物,有主的务必归还,其余的分发给穷困人家。”
“好的,公子。我这就去告诉郑师兄。”
“等等,小姐可回来了?”
“还没,公子,茉儿带信回来说,小姐要在庵里住上两日,为宗主和夫人祈福。另外,说让你此行注意安全。”
“知道了,下去吧。”
原来,这梁府家主梁荃和其妻秦氏近两年来,亦不知为何,身体大不如前。虽说这年纪已至中年,但比之一般人身体竟要差了许多。故而时常请医用药,却也未见明显疗效。其女梁莺同哥哥梁辰一样,不仅容貌姣好,一番孝心更是难得,所以常常去往城外庵里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