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您呀您的,咱们可是同辈之间,哈哈哈……”胡掌柜笑声爽朗。陆元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脑瓜,她总是忘记这些。
掌柜的又问道:“你现住何处呢?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住在二叔家,来镇上置些东西便回去。”陆元不想节外生枝,她虽然知道胡掌柜一家曾待她和外祖母颇好,她也不想他为她担心,又说道,“今日乏了,想着歇歇脚,明日再回去,就上您这儿来了。”
掌柜的一听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也不见你来,以后记得常来。”接着又说道,“走,我领你楼上去。”陆元乖巧的点点头。
随着胡掌柜上了楼,掌柜的给她安排了一间上房,路远也不推辞。又问她吃过午饭没有,她坚持说已吃过,想出去看看外祖母的故居,给外祖父、外祖母上柱香。掌柜的也就随她去了。
陆元出了门向南,往竹里馆后方一条小路前行,前面二十丈开外的东南角,有一处小院落,便是陆元外祖母的故居。两层小楼坐北朝南,前后皆有院落,东边一条廊庑相连。
陆元从后院进去,只见杂草丛生,满目荒凉。原来楼顶的青瓦,如今四碎成瓦砾,仍由风吹落在院中各处。后院一棵水杉,高大粗壮,需得三个人方能围住,不知多少年岁,可能比外祖父外祖母的祖父祖母还要年长,陆元在心里想到,小时候,这株杉树在她眼里无比神圣高大,外祖母说过,万物皆有灵性。
她走进楼前,透过格子窗向里张望,蛛网密结,横梁塌斜,只余众多梁柱强撑。日已偏西,恰好照进房子里,却没有一丝暖意。
前院的桃树,竟不知被谁砍了去,外祖母精心养护的各色菊花也不知所踪。她立于院内,抬头,除了空楼,便是杉树,只道是人去楼空,树还是树。
屋后不远处便是陆元外祖父外祖母的坟地,陆元来到坟前。坟上倒没有多少杂草,想是姨母们常来祭拜。这里静谧无声,只偶尔一阵鸟鸣,或是微风吹过,竹叶潇潇。
她不记得外祖父的模样,关于外祖父的一切,她都是从外祖母口中听来的。外祖母说她外祖父当年可是椿木镇上最俊美的男子,不仅仪表堂堂,而且学识出众,为人直爽,尤重情义,喜结交朋友,为众人所敬重。只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后来因病英年早逝。外祖母还说,她出生那会儿她外祖父可高兴了。自外祖父病逝过后,陆元外祖母也因此思劳成疾,在陆元八岁那年寒冬中离她而去。
每每回首往事总堪伤。陆元记得外祖母的好,她跪在二人墓碑前,烧了纸钱,上了香,忍着泪说道:“外祖父,外祖母,陆元来看望你们了。元元过得很好,也很听话,您二老莫要担忧。元元也记得你们的好。我明日便要启程去连风城了,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在天有灵,还请多多保佑我此行平安顺遂。元元给你们磕头了。”陆元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起身离开。
回到竹里馆,掌柜的告知他凤儿携子回来了。陆元很是激动,没想到许多年不见,她连孩子都有了。
陆元轻车熟路的一路小跑到后院,她站在门口,望见胡凤儿正哄着怀里的奶娃娃。还是胡凤儿先招呼她,“陆元,是你吗快,进屋坐,我抱着孩子行动不便。”
陆元听了,缓缓的走了进去。多年不见,她竟有些怯生。“凤儿。”她喊了一声,望着胡风儿比之儿时却已是大变样。头上梳着高高的螺髻,金钗翠钿,上着枣花纹锦衫,下穿秀鹧鸪长裙,脚上一双彩绣雀鸟绸鞋。原来这胡凤儿,因从小生的袅娜娇媚,两年前嫁了紫阳城里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家,去岁又添了大胖小子,日子倒也顺遂。
她特意将小丫头子打发出去,哄睡了孩子,好与陆元叙叙旧。得知陆元尚未婚配,胡风儿且宽慰她,“现今,不比从前。天子仁政,国泰民安,这婚嫁配娶,各依各的愿。常言道,二八年华,碧玉破瓜。孰知,幸福一事,岂能一概而量尚有二九年华,桃李年华,你且留意,用心斟酌,我亦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何愁觅不得好儿郎”话一说完,二人差点笑倒了。
晚间,同掌柜父女用过晚饭,胡凤儿自是守着孩子,陆元也不便相扰,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也就早早回房歇下了。
次日一早,陆元先是去后院胡凤儿房里跟她丫头打了招呼,知她晚间因照料孩子疲倦,尚未起床,也就免了道别一事,原本她前一晚也提过了。随后,陆元来和掌柜的告别,多谢他的照拂,知他不会收取房费,前一晚她便将一两碎银子留在了胡凤儿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