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如其名,地处国之西。这里灵气充盈,仙府聚集,山高水清,森林茂密,遍布花草鸟兽。
陆元所在的陆家村距离椿木镇不远,仅二十里路,不过山路崎岖,有些地段甚为难行,不似平地,一般人也要花上两个时辰。陆元对这一带的地形甚是熟悉,她天生便有一种敏锐的方向感。加上儿时性子野,时常领着妹妹和一群玩伴,四处乱跑,从未迷失过方向。
她知道一年四季中,哪一季有哪些野果野菜,既好吃又能充饥,哪一片林子,常有野兽灵物出没其间,甚至哪一处树桩常在雨后冒出香菌子,她也记得清清楚楚。唯独人事理常,她总是犯怵记不住。
一路上,陆元在心里与它们一一道别。此去经年,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转眼,时至晌午,陆元已到了椿木镇。镇上逢着赶场的日子倒也热闹,附近村里的人多会来此买卖。(西州当地习俗,集市上往来商旅与当地商贩,并非都是日日开门经营买卖,多是在特定的日子开门迎客,平时各自忙活,故而不再赶场的日子里,集市上便是稀散零落的几间商铺旅店开门营生,这一习俗已延续多年。)有时候,陆元也会来到椿木镇,为家里购置些油盐酱醋,香烛彩纸之类的,有时也买些女儿家的物品。
曾经这处也是陆元外祖母的住地。椿木镇四面环山,卧于山谷之中,中间一条小河自西向东蜿蜒流淌,河上有大小不一的四座石拱桥。房舍皆是吊脚木楼,青瓦飞檐。山腰谷口,种满茶树,因地形使然,终年云雾缭绕。又因山泉灌溉,所产凉雾茶,冷冽清香,与东州及南州所产的茶叶有所不同。山麓各种林花芳草,依次第绽放,常年不衰,陆元喜欢这个地方。
她算算脚程,离紫阳城还有六七十里路,纵使一刻不歇赶过去,天也黑了。为保安全,她想还是歇一歇,次日一早再赶路。
她径直穿过椿北大街,来到街东头,往北拐百来步开外,有一处地方名唤万竹林,因此地有大片斑竹林,故得此名。另外有一家客舍叫做竹里馆,坐南朝北,掌柜的姓胡,是陆元外祖父的旁亲侄儿,陆元外祖母在世时,两家常有来往。胡掌柜的两个孙女,与陆元年龄相仿,儿时与之交好。由于陆元辈分高一点,她们还得称呼她一声“表姑娘”,不过当时尚小,也就不拘什么。
此处还似旧时玩耍时模样,陆元站在门前望了望,她在心里想到,只不知其人却如何了。她慢慢的走了进去,一位身着藏蓝棉布衫的中年男人微笑着迎了上来,“姑娘,你是住店,还是要吃点什么?”
陆元左右环顾了一圈,心想,竟和从前一模一样,倒是亲切。于是,也微微笑了笑说道:“胡掌柜,我要一间房。”
掌柜的回道:“好的,姑娘,你随我来。”掌柜的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调转头又看了看陆元,随即说道:“这位姑娘,看你的面相,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陆元笑着答道:“见过的,那时我还小,常和您家凤儿一起玩耍。”
“呀,你莫不是陆元?”说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接着又说道:“都长这么大了,模样倒没怎么变,我是说呢,你如何得知我姓胡的。”
陆元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她知,竹里馆地处偏僻,已出了街,不似镇中的酒肆旅馆,人来人往。这儿多是行路的小贩留宿,知掌柜的为人诚信不欺生,环境也还不错,一来二去,熟客多了,生意也还过得去。所以,不是镇上之人和一些熟客,便不会知晓其姓名。
掌柜的接着又说道:“许多年不曾见过你了,一切可好?”
陆元回道:“还好,多谢您记挂。凤儿祖父他老人家,可还好?”陆元进得门来,不见他老人家,故而问道。
“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前两年去了。”胡掌柜语气中带着一丝伤感。
闻得老人家已去,陆元心里不免感慨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