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睡了吗?”她忍不住想说说话。
“还没。”陆元知她心思,也就伴她清醒着。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缠绵。轻非轻,重则重,嫁人更是重中之重。
这样一来,二人蒙在被子里,叽叽喳喳,笑笑闹闹的,直到四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鸡叫数遍,东方破晓。两人急急忙忙起床,开始梳洗打扮。直到新人相携出了门,迎亲队伍去远,陆元仍是恍恍惚惚。
眼见陆正夫妇在堂屋抹泪,她才定定心神,上前安慰一番。道是新人如何般配,新郎如何端方,礼数如何周到,旁人如何称赞,这婚事如何热闹,才把他二人稍稍劝住了。
晚间,陆正夫妇因了连续几日的操劳,遂早早地歇下了。
陆元也回了房间。窗外月光泠泠,静寂无声。陆元躺在床上,感觉疲倦,却也睡不着。
昨夜的嬉笑声犹在,陆杨儿却已远去。两人儿时便形影不离,同吃同住鲜有分开。虽说陆杨儿幼时不喜她分去了爹娘的疼爱,不喜她挤占了自己的房间,时常给她小鞋穿,奚落她刁难她。但随时间过去,年岁渐长,陆杨儿长大了,开始明辨事理,也慢慢接纳了她。
如今,陆杨儿觅得良人。她为之开心,也更加的落寞。
她想念外祖母,想念爹娘。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中爹娘模糊,外祖母慈祥。如果爹娘还在,外祖母还在,该有多好。
外祖母会给她做甜甜的番薯芝麻糕,香软的陇椒糯米团,还有萝卜菜豆汤,虽说不是什么玉食珍馐,但在陆元心中,那是人间至味。
她记得,外祖母总是一身群青麻布衣裳,永远洁净齐整,还说这青色是世上最寻常却最好看的颜色。
她也记得,每天清晨,外祖母早早地送她去书院听学。每当下学,总见她立于黄昏中等候,不管刮风下雨。
她还记得,自己向来体弱,常闹病痛,不论多晚,外祖母总是搂着她,哄着她,哼着小曲,直到她安然入睡。
可悠悠苍天,何薄于她老人家。陆元悲叹,她尚未敬奉孝心,外祖母便已故去。此后,由二叔陆正接至家里,从八岁到十七岁,这一住便是九年。
关于爹娘,陆元怎么也记不起来更多。她仅知,大概五岁那年,她与爹娘分开。她是乘坐马车离开的,那晚风很大,很冷,好似吹落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