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秘色千翠,云破天青(1 / 2)岁华罗织首页

清晨,连风城无风。曦光微露,舒适安闲。街市上已有不少贩夫走卒,买卖吆喝声。

晏府坐落在宫城以西,青瓦白墙,沉静雅量。

晏府众人各自忙碌着,有的烹制羹汤,有的浣洗衣物,有的打扫庭院,有的修剪花草,有的养护池鱼……

晏府主管晏维一身藏蓝细棉布袍,清癯瘦削,笑容极少。他每日照列前后看管看管,虽然晏家上下,男女老幼,皆规矩和顺,但晏维这么多年来,一日不曾懈怠。

他自小随父母长住晏家,伴着前任家主晏修一起长大,一起听学求教,晏修待他亲如兄弟挚友,从不曾因他的家仆身份而有半点轻视隔心之意。因此,晏维在晏家的身份地位与众人不同。

自三年前,晏修将晏家主事权交由其子晏海清,夫妇二人携行远游去后,晏维更是尽心尽责,且他向来视晏海清如己出,誓与晏家同兴衰荣辱。所以,晏海清尊称他“维叔”,府中人皆如此。

转至晏海清书房处,晏维依列进去请安。

“宗主。”晏维俯身点头行以面见礼。

晏海清端坐于案前,专注于笔端,闻言,抬头见是他,随即搁下手中的笔顺势起身 ,左手做了个免请的手势,并说道:“维叔,您来了。”。

晏维严明瘦削的脸上难得浮露出一丝笑意,点头答应着。

晏海清拿起刚刚写就的书折,走向晏维,双手递与他。晏维双手接过。

“这两日宫里便会安排人过来府上,劳烦维叔你了!”晏海清说道。

晏维正色道:“宗主,我自当尽心。”

“维叔,海清明白。”晏海清微微笑了笑。

晏维接着又说道:“宗主,那我先下去了。”晏海清点点头。

晏维行过退拜礼,自出门去了。

晏海清走出书房,晨光妍然,洒落在房前屋檐,他的面容一如往常温柔祥和,身后是长长的影子。他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见庭院深深。

晏海清心里清楚,连风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含着风,浇过雨。

晏家百年来,屹立于风雨中不倒,全凭历任家主的苦心经营。于国忠心无二,但不承功名利禄;于族人情义两坚,从不拿捏作势。

及至他接任家主一职,却破例迎娶了当朝公主。公主品貌卓绝,足以匹之。只不过这桩婚事背后的深意他何尝不知悉。

虽自幼与与王翌交好,但他从未有攀附权势之意。至王翌承袭天子之位,他也是平常心待之,不会刻意疏远,更不会趁机表现自己。

但当今皇上已不是曾经无话不谈的少年郎,只怕彼此情分虽在,却难以久继。总归是世事人心。他知,自古人心易变,何况天子多疑。

除此以外,林家一向是貌合神离。自开门立宗以来,晏家从来无意与任何世家权贵有所比附,奈何置身连风城,林家偏喜暗自较劲。

“宗主”思言唤道,“夫人说该用早饭了。”思言从侧廊而来。

也罢,且随他去。晏海清止住思绪,向思言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院去了。他知道夫人正等着他。

宫里要来人的消息,晏府上下皆知晓了。晏维带领众人在两日内将府中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检视了一遍。虽说这晏府平日里便以“洁行洁设”闻名,但一方面逢着中秋佳节,而最要紧的是夫人分娩在即,且皇宫里将增派差使过来,自然要时刻留意,处处小心,何止言行要得体,府中各项陈设也要不失喜庆。

因此,像平素湖蓝滚白边的檐帘帷幔等,皆换成了藕荷镶金色,包括茶具碗碟也由素色影青瓷换做描金刻花款。一些小丫头们还将各自编好的如意结、香络子挂于庭院花木上。晏维倒也默许了。

八月十三日一早,宫里一行人如约而至。皇帝王翌熟知晏海清秉性,故不曾下诏,只让刘公公带了他的手书一份交与晏海清。

晏海清率领晏维等族中长辈于正大门迎请。之后,便托与晏维,抽身去了。

来者,以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为首,有太医院的四名御医,育儿司的四名嬷嬷 ,以及宫女十人,宫差十人供使唤差遣。其中,有一人身份特殊,她便是皇太后的女使何仪姑姑。

另外,礼品有玉麒麟一对,玉如意一对,花口方瓶四只,秘色瓷盘一个,以及各类钗环首饰,香料布匹,糕饼果品,大大小小的锦盒箱笼数十件。

晏维教人一一清点收纳。随后送走刘公公,本欲留其稍坐,只是留不住,说要回宫复命,晏维随他去了。方领余下众人用过茶水点心,安排休整下榻,再等候宗主及夫人传唤。

王姮比往常起得晚些。近来胎动颇为频繁,昨夜尤甚。好在洛心谣的精心服侍下,才缓缓的整理好衣裙妆发,继而用了早饭。

得知宫里来人已到了府上,何仪姑姑也来了,王姮甚是开心,忙差人去请。王姮是何仪看着长大的,宫中除了皇太后,就数何仪待她最为真心,连哥哥王翌也不及。

自她嫁入晏府以来,二人还是首次见面。相互问候了,免不得追怀往昔,同时聊聊家常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在孩子这一点上,何仪千叮咛万嘱咐,可谓不厌其烦。王姮始终耐心听着,连洛心谣也听的津津有味。